“裴小姐忘了要叫我什么吗？”叶清玉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裴瓷愣了一下，她不明白叶清玉想做什么，但还是顺从地说道：“叶同学，你该……”
然而她还没说完，叶清玉转过身。
她向舞台走去，只留给裴瓷一个单薄瘦削的身影。
裴瓷眼睛眨了眨，没再说话，跟在叶清玉后面。
她们一起来到舞台，舞台很大，裴瓷要弹奏的钢琴已经摆放到定好的位置，也就是舞台三分之一靠后的地方。这里一半有光一半没有光，适合她她伴奏的身份。而叶清玉的演讲台在舞台中央，采用高科技设备升降台，待会叶清玉上台会将升得更高一些，然后所有灯光都打在她身上。
而现在，她们两个站在主持人旁边，在主持人介绍后，对着观众深深鞠躬。
观众场鸦雀无声。
而直播间已经聊了起来。
“看节目的报备单，这是裴家的千金大小姐吧，这模样和谈吐确实优雅。”
“心地也很善良啊，该说不愧是爱做慈善的裴家啊，大小姐竟然愿意屈尊降贵给平民伴奏。”
“所以哪有什么阶级对立，人和人之间也可以是友好互帮互助的关系啊。”
“说起来，这叶清玉是真牛/逼啊，能搭上这么多人脉，真是让她赚大发了。”
“可不是，运气真的好，能力的话，虽然庆典是她负责，但谁知道她脱水后能力什么样呢，现在就看她演讲水平了。”
“等等，你们没注意到她嘴唇破了吗？看着像是被咬的，这是不是说明……”
“woc，我也注意到了，难道真的是网上说的那种，不是靠才学，而是……”
“不至于吧，假小子一样有什么能被看上的点？？”
而关注到叶清玉嘴角伤口的不止是观众，前排的陆燃自然看的一清二楚。在发现叶清玉嘴上伤口后，他下意识看向裴瓷，搜寻她的嘴唇。
然而可巧不可的是，裴瓷鞠躬完就退到了钢琴旁边，那里灯线昏暗，看不到什么。
陆燃收回眼神，又将目光死死钉在叶清玉的嘴上。
到底谁咬的？
到底是谁咬的？
到底是谁？
他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脑子里只反反复复想着这件事，心脏剧烈紧张收缩，脑袋一抽一抽地疼。
这是治疗起作用的效果。
要不是不惜一切代价治疗，要不是裴瓷给她钓的萝卜，他这会儿早就发疯冲上舞台了，管他什么演讲，他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到底是不是阿瓷亲了她！ ！ ！
“咔嚓。”
陆燃抓着桌子上差点将桌边捏烂。
而另一边，叶清玉已经来到演讲台，灯光汇聚她的一身，将她整个人照得亮白，犹如黑夜里清高孤寂的精灵。她向坐在钢琴边的裴瓷的示意。
裴瓷接收到信息，抬起双手，手指按出三个清脆的起调，让所有人的注意力落在叶清玉身上。
“大家好，我是叶清玉。”拿着话筒的叶清玉声音一顿，“很荣幸在政府和安塔公学的关心爱护下，我能够在安塔公学就读。当然，我也很荣幸，作为特招生能站在这个舞台进行发言，与大家分享我的所思所想，我的一切感受。”
音乐在此刻空拍，叶清玉和裴瓷配合的相当巧妙。而在这久违的寂静中，叶清玉嘴角微微勾起，“这一天，我期待了很久。”
说完这句话，裴瓷继续演奏。她的手指在黑白键盘纷飞舞动，身子笔直的裴瓷在思索后续的配合。
演讲台上有一个可以控制大屏的遥控器，叶清玉会在后面播放她在安塔公学搜集到的罪证，这时候音乐会稍微急促一些，她要做好准备。
好了，叶清玉已经拿起遥控器。
马上就是高潮的时刻了。
一。
二。
三。
裴瓷食指一动，重重按下一个音。
然而——
叶清玉没有做？ ！ ！
明明已经和她彩排过很多次，但叶清玉就是没有打开大屏。她在进行她的演讲，而这套演讲，是叶清玉糊弄校方的那一版。
就是所谓的感恩稿。
这是什么意思？ ？ ？
裴瓷不明白叶清玉为什么这么做，她这是不复仇了吗？是不想这么做了吗？不想报复陆燃了吗？
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发现她根本看不透叶清玉。
然而事已至此，裴瓷也不能向一开始料定地那般打配合了。手指一顿，于是激烈的音乐慢慢变得舒缓。
感觉到音乐变化的叶清玉嘴角一顿，她舔了下嘴唇，这一下让她的伤口崩开，嘴角不断渗血，越来越多。
叶清玉抹了一下，嘴唇在光下是刺目的猩红。台下看她的目光变得耐以寻味，叶清玉重新扬起嘴角：
“我很感谢政府和校方创立的特招生制度，正是因为有这个制度，我才能从一个孤儿来到这样的顶级学府。”
“我在这里感受到了很多友善和关爱，为此我特意拍下很多照片和视频来和大家分享。”
说着，叶清玉按下遥控器。
虽然和计划好的一样按了遥控器，然而和之前准备的证据不同。大屏幕里是一组照片，照片记录了叶清玉初入学校被好心的学长带路，课上和教授探疑究难，课下和同学友善交流。
照片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似乎都在欢迎叶清玉的到来，帮助她融入这个集体。
叶清玉到底要做什么？
裴瓷看着那与现实完全相背的照片，抿起唇，只能静观其变。
“对了，还有一个视频，我很想分享给大家。”这时叶清玉说道，然而很快她皱起眉，脸上露出困惑，“怎么打不开了？”
“让我看看——”
叶清玉垂头按遥控器，她t似乎不知道按到哪里，突然屏幕一黑，紧接着，一个监控画面突然弹出。
这是安塔楼顶天台的监控视角。
所有人都是一惊。
“没有关系，这个也可以看。”叶清玉满脸笑容，她又开始演讲了，丝毫不吝惜自己夸赞的言语，音乐也在这时响起。然而慢慢地，天台逐渐走出一个女生。
女生穿着光鲜亮丽的制服，她漂亮、瘦削、身形纤细，头发乌黑。她静默地走到天台边，不知道做什么蹲了下来，等过了几秒，她的手上出现两只鞋，露出来的，则是一双血淋淋的脚。
所有人都是一愣。
“我去，这不是文艺晚会出事故的学生吗？！！”
“啊啊啊，是的，我记得她，挺漂亮的领舞，突然从舞台上摔下来了，还被人喷捅了大篓子！！”
“我的妈呀，她这脚咋回事啊，全是密密麻麻的血洞，被钉子扎了么，这是咋回事？？？”
“不是，你们不觉得这个监控怪怪的，不会是——”
“不至于吧，不都说是出故障了吗？不然你们觉得会怎么样？怎么可能小说电影里写的那么戏剧，这是现实，现实你懂不懂？！！”
而另一边，裴瓷看到这个结果也惊呆了，甚至下意识地停下了演奏的手。
叶清玉难道有别的想法？
但是这个女生……
裴瓷望向大屏幕，她注意到女孩的样子，脸色苍白，眼神失焦，动作僵硬。
天台、麻木的少女，以及演讲台上笑吟吟侃侃而谈的叶清玉。
难道……
裴瓷猛得睁大眼睛，一个不好的预感出现在她心底。但是她又觉得自己多想了，这不该，不应该变成这样。
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但这个时候确实应该做点什么。
到底该怎么做。
然而。
“砰——”
女生跳楼了。
这时屏幕一闪，转到另一个视角。在这个视角里，能够清楚女生血肉模糊的脸和双脚。她的校服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后背生出一团接着一团的红山茶，这些山茶花几乎要将她吞噬。
女孩死了。
然而作为特招生代表的叶清玉依然从容优雅，她轻轻叩了下演讲台，对着台下的政客校方学生以及直播后面的万千观众说道：
“不用担心，只是死了个特招生。”
第57章
“不用担心, 只是死了个特招生。”
轻描淡写的话从少女的口吐缓缓吐露，明亮的舞台灯光照在她身上，优雅、优秀、完美无瑕。明明叶清玉只是个特招生, 这一刻已经与她背后这座学校融为一体，成为名副其实的代表。
而此时,这位学校代表正在将学校光鲜亮丽皮相的冷酷和残忍完美的展露人前。
——我去，死了？ ？ ？特招生死了？ ？ ？怎么突然死了？ ？这是恶作剧吧？ ？这一定是恶作剧吧？ ？ ？ ！ ！ ！
——啊啊啊，假的吧,这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就跳楼了？ ！ ！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 ！不然我很难想象安塔公学之前做的那些事了！ ！这岂不是都是假的？ ！ ！
——肯定是假的啊，叶清玉不是说投屏出故障了嘛, 应该是谁不小心黑进学校设备, 制作了一个恶心人的小视频扰乱军心的, 毕竟现在可是快到大选时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