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羡不但没有去查,甚至连这姑娘长什么样子他都不知道呢!
缘由倒是简单,早前在这卖茶女之前,有个姑娘瞧见长皋,已经有几分意思,但随即见了他,就此移情别恋。
所以为了以防再有这样的事情,月之羡都十分小心,格外避嫌,就怕重蹈覆辙。
而现在柳施母女三人却是十分确定,已经被骗了。
但在这凉台上,也不好继续说,于是乎柳施先将两个女儿先赶去睡觉,和谢明珠进了房间,这才悄悄告诉她,“你不知道,我们在北方冰原的时候,二十里外有一个张富户家,家财万贯,却只有一个独子,对于未来媳妇,自是十分上心,奈何那北方冰原上,城镇间相隔甚远,谈了好几户门当户对的人家,都没舍得把女儿嫁过来。哪里曾想,张家夫妻俩发愁之际,张公子打猎在雪地里救了个和父兄走散的姑娘。”
这故事听着有点耳熟,谢明珠下意识就脱口问,“别告诉我,那个姑娘就是长皋这未来媳妇吧?”
果然,柳施点着头,“就是她,我虽只见过一次,但肯定不会认错。”
“等等。”谢明珠连忙将她的话打断,警惕起来:“那她见过你们?”这样说的话,岂不是已经暴露了?
不对,这姑娘刚才并未有任何反应啊?
“我们那时候在车里,她没见过我们。”柳施解释着:“那么冷的天,风刮在身上像是刀子一样,我们几个也不爱和陌生人来往,自没有下车,你二师兄身体又不好,惧怕风雪,不然到时候能咳几个月。”
所以他们一家都没下马车,就在车里看着,和张老爷打了招呼而已。
“我们就见过那一次,再听到这户人家的消息,是小半年后,说自打那姑娘进了他们家,筹备婚礼那段时间,不到半个月张老爷就得了急症去世,后来张夫人也伤心过度,紧随而去,如此就只剩下那张公子了。”
后来一个白日里,有人在雪地里踩到硬邦邦的东西,拔开一看,竟然是这张公子,也不知为何,死在雪地里,反正已经冻得硬邦邦了,身上值钱的东西半点不剩下。
大家还以为是遇到山贼了,可是寻到他家中,却不见了那姑娘,而且连带着他家中钱财,也没了踪迹。
“那如何认定是这姑娘所为?”谢明珠一听,虽说也猜到了些可能,但这凡事不是要讲究证据么?就算是眼下住在家里这姑娘真是柳施口中的女骗子,可就算自己告诉长皋,他能信么?
柳施继续说道:“那姑娘前脚到了张老爷家,她那走散的爹和哥哥就找来,顺理成章一起住下,后来张老爷夫妻死了,听说丧事还是他们帮忙办的。”
又说当时找人抬棺出去埋了,那棺材就特别重。
而后来张公子也死了,衙门派人去收殓尸体,意外发现他早就死了的爹娘尸体就在后院里埋着。
也就是说,那时候棺材抬出去的,哪里是他爹娘的尸体?分明就是他们家钱财。
果然,衙门里派人去挖坟一看,坟里只剩下两副空荡荡的棺材,根本没有什么尸骨。
正是这样,这女子的爹和哥哥告辞离开的时候,大家只见他们背了个小包袱。
因为钱财早就已经运送离开了。
那时候大伙儿还纳闷,怎么他们就忽然要走?家里就算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好歹等女儿办了婚礼再走也成啊。
现在想来,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办婚礼,而且要忙着去挖银子呢。
“至于那张公子为何也被害,衙门里后来猜测,多半是他发现他爹娘的尸体了,知道自己识人不明,引狼入室,只是可惜为时已晚,还是被害了。”柳施说起来,越发有些害怕起来,“明珠,咱可得上心,这是团伙作案。”
谢明珠愿意相信柳施的话,但问题是一点证据都没有,不过这样危险的人肯定不能留在家里了。“你别急,容我想想法子。”那张老爷夫妻,只怕也不是什么急症和伤心欲绝而亡的,肯定是被暗害了。
“我怎么不急?她现在住的可是你家啊。”而他们一家四口,都住在谢明珠家!现在柳施甚至都怀疑,可能人家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长皋,而是月之羡呢!
而听她这么一说,谢明珠倒也想得通为何这些让要骗长皋了。
这如今看来,骗的多半不是长皋,自家才是目标呢!
又想到家里老人小孩的,“不管如何,明儿一早我去大师兄家借几个护卫过来。而且他们既然是团伙作案,没准过两日她这所谓的‘亲人’也寻来了,正巧我家也还有空房间,他们要是也打算住在这里,那咱就瓮中捉鳖。”
柳施有些担心,“可长皋和沙若大婶那头怎么办?”她今天可瞧见了,这母子俩只恨不得将这女骗子给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的,就怕摔了化了。
谢明珠心里已经有了章程,“我有法子。”
柳施见此,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问道:“要和大家说一声么?”她主要是害怕这女骗子往水里下毒,到时候大家也没个防备的。
毕竟这些人杀人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万一这次他们的手段和害张家不一样,没那么多耐心,直接就下毒杀人,那可咋办?
“说。”必须说啊,虽然说了可能有会担心害怕,但总比一无所知,反而被对方骗得团团转转的好。
反正自己就一双眼睛,是盯不过来的。
所以第二天一早,老头子和孩子们一起来,趁着吃早饭的功夫,谢明珠就将昨晚柳施所告知的这些事情写成文字,如今递给他们瞧。
卫星海是最先看到的,当时就脸色就一沉,扭头朝谢明珠看过去,张口就想喊她直接报官。
他这个做法是对的,但长皋那边还不知道,谢明珠怕弄巧成拙,到时候这女骗子的同伙又没抓到,反而生分闹得不愉快就算了,还打草惊蛇。
倒不如就将计就计,来个瓮中捉鳖。
于是摇着头,“不可。”
“什么不可?”王机子也不知谢明珠给卫星海看了什么,让他脸色如此凝重,当即就示意他递过来给自己瞧。
卫星河恭敬地双手递过去,顺道也和弟弟妹妹们开口道:“你们也一起看。”
“什么西洋镜?”小暖疑惑地放下手里的碗,先起身朝王机子身后走过去,不想着一看,脸色也变了。
谢明珠连忙做了个禁声动作,生怕她一下给喊出来。
其他人见他们一个个如此反常,自也赶紧围过去。
一时间凉台上静悄悄的,连根针落地都可闻。
“这是在瞧什么?”孙嫂子将才煎好的鸡蛋饼端过来,见一个个神色凝重地聚在老爷子身边,好奇不已。
“一会儿你同莫嫂马嫂到后院,我有话和你们说。”谢明珠从她手里接过盘子,示意她先去忙。
好叫孙嫂子好奇。
自不多说,众人看完后,谢明珠就将这纸收起来,顺便叮嘱,“就像是往常一样,别大惊小怪的。”露出马脚。
王机子还好,临危不乱。“我去书院,就直接和你大师兄说,让他派人过来,暗中看着。”
谢明珠觉得这样自然好,省得自己还要跑一趟。
一帮孩子却是觉得紧张又刺激,顺道带着些害怕。
不过最终想要抓住骗子的正义之心,还是战胜了恐惧,一个个尽量当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和往昔一样,很快这打打闹闹的声音,就在院子里传开了。
而待他们上书院里去后,谢明珠也将后院里聚集的三人告知一回。
孙嫂子几人听得隔壁住着的那娇弱姑娘是个骗子,可能身上还背着好几条人命,到底是有些害怕,谢明珠也能理解。
正巧借着孙嫂子和莫嫂受不得这羊膻味,便叫她们先回家。
而她俩都放假了,谢明珠也不好厚此薄彼,故而也让马嫂回家去休息两天。
这个借口倒也是天衣无缝。
连沙若一早过来给这文娘送早膳,听闻后一点都不意外,“这羊膻味,本地人大都受不得。”她也是不喜欢,不过听着未来儿媳妇吃,所以尽量克服。
不然以后怎么过日子,难道不让媳妇吃羊肉么?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自己早点适应这味道。
谢明珠今天借口家里的帮工都回家去了,特意留在家里,本想好好看着这美女蛇,谁知道这文娘根本就不出门。
沙若见孙嫂子她们也不在,索性就留在这头煮饭,顺便照顾未来儿媳妇的一日三餐。
得空,就匆匆忙忙去置办成婚所需的东西。
而那文娘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谢明珠便去商栈,找了长殷一趟,自是将这些事情与他说起。
长殷和长皋不一样,他和奎木是月之羡最好的兄弟,对月之羡的崇拜和敬仰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形容得了的。
也爱屋及乌,对谢明珠这个嫂子尊敬信任。
更何况他其实也是这一次回广茂县,才见到文娘,如今听谢明珠说起对方有问题,也道出心中的疑虑,“我早前听得此,便想同大哥去见见她,以免失礼,谁料想她每次都拒绝了。”当时只觉得奇怪,没准就是人家防备着呢!
而且这一路上看着文娘,也不像是个在底层卖茶的卖茶女,现在听谢明珠一说,仔细一想,果然没见着她手上有半点茧子。
几乎就可以肯定了,宋夫人他们果然没认错人。
却不知,这个时候他大哥长皋带着几个男子,正高高兴兴往谢明珠家去借房子。
那几个男子,一老三少,是文娘的父亲和兄弟们,虽不愿意女儿远嫁至此,但觉得木已成舟,还是跟来,打算亲自送她出嫁去。
长皋如今被美女蛇迷得晕头转向的,听得老丈人和舅兄们终于同意了这桩婚事,还专程这么远赶来广茂县,心里头那叫一个欢喜,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脑子里半点不思考。
领着人就到谢明珠家来了。
可将在家做衣裳的柳施母女三吓得瑟瑟发抖。
第145章
孙嫂子她们全都回家了,自家男人又在书院,现在就剩下柳施母女三人,也不知大师兄程牧已经派了护卫来,就藏在那椰树果林间。
如今见长皋引着来的这帮汉子,柳施颤颤巍巍地放下针线,故作镇定,“你们俩回房间去。”然后整理着衣裳,便准备下楼去。
心想可不能叫他们看出破绽来。
两个女儿自是担心她,哪里肯叫她下楼去。
宋听雪更是直接拉住她的衣袖,低声劝着:“娘,敌不动我不动,何况小婶不在家,那长皋虽领着人来,可到底要得小婶首肯才会将人带进来,他应该不会失了礼数的。”
柳施担心啊,这男人被女人迷上了头的时候,别说是要点银钱了,就是命也是愿意给的。
不过柳施还真过分担心些了,此刻的长皋虽是喜悦当头,但也没忘记了,月之羡不在家里,谢明珠一个女人当家,如果是些女眷就好办了,大大方方带上凉台喝着茶饮等着。
但因都是男子,所以也只叫他们在院前这门口稍待着,“委屈岳父大人和各位舅兄再此稍等,我去问问。”
他将人拦在了大门那里,自是朝着柳施母女三所在的竹楼去。
这半年多来的顾州不是白跑的,他也深知汉人的规矩,所以见对方就母女三人,也没贸然上楼,而只是在楼下停驻脚步,拱手高声朝上头询问,“柳夫人安,不知明珠去了何处?几时回来?”
柳施见他还没彻底糊涂,那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你稍等,她说就出去片刻,想来过会儿就回来了。”
既然人都已经带来了,显然不可能就这样带回去,可若是告诉他们一时半回不来,柳施怕那些人没了耐性,故而就将这番托词说出。
长皋不疑有她,道过谢后,就到大门口那里,与文娘的父兄解释。
那几个年轻的面露不悦,“什么意思?既然都到我妹子跟前了,怎么还叫我们在大门口等着?”说着就往里走。
急得长皋忙给拦住,又急急朝那老的看去,“岳父大人,您看,这主人家不在,里头又都是些女眷,实在不好打扰。”一面继续劝着,“要不,还是到外住客栈吧。”
如今他跟着阿羡,也是赚了不少,并不短缺这住客栈的银钱。
文娘爹皱着眉头,先是责斥了几个儿子没规矩,随后看朝长皋,面色慈祥,“住什么客栈?你挣几钱也不容易,既然这能借房,咱们何必去花那冤枉钱?省下来,往后你和文娘手里也好宽裕些。”
这话听得长皋一阵心热,心说难得遇到这样开明的老丈人,别家都是狮子大张口,只恨不得让男方搬空了家底给聘礼,唯独自己运气好,遇着的文娘不但是心地善良,连她这娘家人也一心为自己打算。
心头好不感动,不免是觉得叫他们就在这大门一块等着,实在是委屈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