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来果然也没下,只是到了下午实在闷热得难受,中饭大家都没有什么胃口。
苏雨柔提着个小布袋来串门。
“你那是什么?”谢明珠见她一脸兴奋的表情,将目光落到布袋子上,心想莫不是菜种子?
苏雨柔献宝一般放到桌上才慢慢打开,“瞧。”
“你哪里得来的?”竟然是些西米露,谢明珠知道这东西是用另外一种椰树花穗快成熟的时候做的。
但目前这银月滩以及一路从县里过来,所见的都是高种椰树,并未看到其他的品种。
所以才好奇,苏雨柔从何处得来的。
“我婆婆娘家那边带来的。”苏雨柔有些诧异地看着谢明珠:“你知道怎么吃?”
“自然是煮糖水。”正好大家都没胃口,不过谢明珠觉得还是搞清楚她怎么拿过来。“你拿来你婆婆知道吧?”
苏雨柔见她一脸怀疑自己的表情,有些不高兴,“我又不是婉婉,我婆婆人好着呢!今天闷得很,她看我在家也无聊,又想着你这边孩子多,就抓了些给我,叫我带过来给你煮糖水吃。”
提起卢婉婉,谢明珠自然是关注,“她也在家里么?”
“在呢,老太婆喊她剥海蛎,出不来。”说起那花婶,苏雨柔就有些气愤,“亏得我昨天还和你说,她爱屋及乌,偏爱小儿子就疼爱婉婉这个小儿媳,结果都是假的,今天他小儿子不在,立马就拿婉婉做奴仆使。”
谢明珠听了,有些同情卢婉婉,但这怎么说,人家是她自己挑的。
当初算是矮个子里拔尖,挑了个幺儿。
老娘老父亲是疼爱幺儿的,却没包括他这个幺儿媳妇。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天大雨花婶还知道带着卢婉婉逃呢?连孙子都没顾得上。
别是因为怕老幺没媳妇吧?而孙子还能生?
谢明珠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可不敢再多想,忙收回了思绪。
听得苏雨柔嘴里还说起粗话来骂花婶子,生怕将自家几个闺女教坏了,连忙朝她瞪眼,“你可快闭嘴吧。”
不过阿香婶是真的好,对苏雨柔这个媳妇不错。
心里也想着拿了人家的西米露,回头等种了菜,送些过去。
不然这个家里还真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
当下喊着苏雨柔,一起去了厨房。
苏雨柔切水果,她则烧水将这些西米露煮了。
“这西米露不好得,我听说要十五年的老树才会出花穗。”等着花穗开的时候就得将这树给砍了,方可从中得到这制作西米露的淀粉。
所以可以说,这西米露算是珍品了。
没想到阿香婶娘家那边居然会有这西谷椰树。
“没听我婆婆说,不过你不等水热么?”她虽然还不会怎么煮饭,但也看着大家都是等水沸腾后才放食材进锅的。
“这西米露就是要冷水下锅,若是水沸腾了的话,就黏成一团了。”谢明珠一面与她解释,一面仔细看着火。
需得控火,中小火便好,等外层透明,只剩下中间那点小白点的时候,便可以将柴火熄了,盖上锅盖焖。
最后再捞出来过冷水。
这时候苏雨柔的早就切完了水果,小时吃了芒果会拉肚子,但是其他人又爱吃,所以一会儿会单独给小时装一碗。
她见谢明珠这又是热水冷水的,看得直咂舌,“这么麻烦,难怪我婆婆让我拿家里来,我现在怀疑她就是懒得给我煮。”
谢明珠看着这么多,“那回头你带些回去给你婆婆和小叔子吃,我也给沙婶送些过去。”
苏雨柔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我婆婆就在沙婶家一起剥牡蛎,直接送去那边就好了。”至于那小叔子满山跑,可管不了。
谢明珠垂头看锅里的西米露,一抬头看苏雨柔还保持那姿势,但那一双眼睛恨不得飞到窗外去。
不免是好奇,伸了头朝外瞧去,顿时不由得红了脸,连忙收回目光,也不忘推攘苏雨柔一下,“别看了,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
这时候谢明珠真的很怀疑,到底谁是现代人,谁是古代人?
自己都没好意思披着衣裳,露出八块腹肌的月之羡,苏雨柔这个别家媳妇,还是土生土长的大家闺秀,竟然看得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苏雨柔被她一推,方也收回目光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咱们要适应,那海边他们都是光着膀子的。”所以自己这样不算是不守妇道吧?
不然在这海边还怎么活?
“嗯,说得很有道理,但不要在说了。”再说月之羡听到了,自己已经听到他爬楼梯的声音。
奇了怪了,自己竟然能分辨得出他的脚步声来。
这是什么道理?
第29章 说不定生病了
家中有客,月之羡也不知回来作甚,晃了一下,就不见了身影。
连糖水都没喝一口,好叫谢明珠耿耿于怀。
也不知是不是好久没有喝饮料了,一口糖水入喉,西米露的软弹香甜,棕榈糖特有的坚果香味再混杂着丰富是水果粒,那味道简直是一绝。
可惜了,如果有牛奶和茶的话,那就完美了。
不过能喝到这碗糖水,谢明珠现在已经十分满足。
小孩子们更是喜欢,这远比当初在京都喝的糖水还要有滋味。
一碗接着一碗,让谢明珠有些担心吃太多坏了肚子,赶紧拉住:“好了,晚些再喝,缓会儿。”
尤其是小时,人才多大,这都干了三碗,那拳头大小的胃能塞得下?
苏雨柔也喝了两碗,已经开始打嗝,索性往凉台的栏椅上一靠:“歇会儿再给我婆婆她们送两碗过去。”
又想起那月之羡匆匆来又匆匆去的,忍不住打趣起来,“他别是见我在这里,不好意思,又走了吧?”要真是这样,明珠姐这夫君倒也有些趣。
谢明珠白了她一眼,虽然怀疑她可能说对了,但还是替月之羡找补,“他想是回来拿东西罢了。”垂眸看着这碗里的糖水,心里不觉想起自己那胆小的小姑子来。
她素来就喜欢吃这些甜丝丝的东西。
那流放路上有一次在桶里翻到挂着些糖丝的拔丝芋,小姑子也没舍得吃,最后还是分给了孩子们。
这棕榈糖她还没吃过,若是今日在,该是多高兴。
不由得担忧地叹了口气,“咱们来了这银月滩,与城里也没个消息,不知沫儿和娇杏如今怎样?”
苏雨柔想着那杨德发的为人,他媳妇又是个善良的,自然是觉得萧沫儿不用担心,宽慰着她,“你那小姑子,哪里要你操心,只怕如今已经和捕头大人的小舅子喜结良缘了。倒是娇杏,杨捕头说是给她找个好人家,却也不知如今到底如何?”
她那肚子里,终究是别家的血脉,苏雨柔实在不放心。
不过却又没有半点法子。
人啊,就是这样,办不到的事情太多,一生都要活在这种无可奈何中。
这思绪一飘,不觉也想起了自家的爹娘兄弟,也不知如今在晒盐场过得如何?他们又可曾后悔过当日无情的弃之不顾?
但旋即苏雨柔又觉得好笑,自己又想这些做什么?叫他们都累死在晒盐场才好呢!不然过几年真叫他们运气好,赶上了大赦天下,一个个是不是又要风光体面回去了?
那自己流放路上受的苦算什么?所以下意识就恨恨地诅咒出口,“那些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死?”
她眼里的恨意真实,谢明珠吓了一跳,虽不知她是诅咒谁,但还是连忙劝着:“可别想了,咱恨的人那么多,只是杀又杀不掉,弄又弄不死,天天在心里念叨着,不是自找痛苦么?”
纯属内耗,耗的还是自己。
要真这样,自己半年就把自己耗死了。不提别的,就说自己好好的一个田园博主,刚把号弄起来,有些样子,莫名其妙就穿到了这封建时代,还被抄家流放。
这找谁说理去?
所以想那么多做什么?眼下能活着就不错了。
苏雨柔露出个苦笑,“是啊,倘若诅咒有效,咱也不会到这般田地。”
随后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四肢,“我送糖水过去,一会儿就不来了,回头碗你自己去取。”又瞧了那边拿小贝壳做算术的宴哥儿,“要不,宴哥儿你同我去?”
宴哥儿摇着头,“我晚些去取。”
谢明珠盛了两大碗满满的糖水,又拿了镰刀。
苏雨柔一看她这动静,“还要去割苎麻?”
“嗯,我想我们虽不织渔网,可是除去一人两身衣裳,床单窗帘什么的,这还不知要多少布呢!”一来没银子,二来就算是有银子,也没地去买。
眼下也跟那野外求生没个两样了,唯一不同的也就是这里算得上是安全,没有什么野兽袭击。
而且谢明珠怕自己不努力,回头那月之羡就得什么都找疍人换。
可疍人又不肯吃亏,那不得将月之羡活活累死。
人还是个十七岁的花样美少年,真累死了自己罪孽多重啊!
如此,两人便往村子东边沙婶子家去。
不过因为谢明珠家在最南边,所以两人也没在村子里穿过,而是直接靠着村子边上的椰树林走。
到了沙婶家附近,远远就听到沙婆子和苏雨柔的婆婆阿香在聊天,也不知说什么,但是听着两人都比较激动,土话一句接着一句的。
谢明珠和苏雨柔面面相觑,一句也听不懂。
苏雨柔将谢明珠手里那一晚也接了过来,“不耽搁你,你去割吧,我回来帮你。”又有些不懂,“你怎么不管沙婶家借骡子用?”
谢明珠将装满糖水的椰子碗递了过去,“她家骡子伤了腿。你别撒了,你自己休息,我也不割多少,就是闲着来割些回去放水里。”
沙婶家的骡子这两日都关在圈里,不然自己早让给宴哥儿过来帮忙牵出去放一放了。
一面叮嘱她不用跟过去,便往苎麻林那边去了。
砍了会儿,到底还是听到苏雨柔的声音,“明珠姐?割了多少?”
这苎麻好割,一颗颗整整齐齐地挨在一起,还没个什么杂草,她已经割了两捆,正在捆扎,准备挑回去。
听得苏雨柔的声音,回了她一声,“不是叫你别来了?”
“我不来,就那里站着看她们剥牡蛎我也不好意思,倒不如过来跟你砍些苎麻。”苏雨柔走到跟前来,看着她捆了好大一捆,有些犯难,“你挑得起来?”
谢明珠一开始挑这么重,肯定是不行的,但循序渐进,每次多加一些,如今也能挑不少。
把镰刀递给她,“要不你割些回去?回头给你男人做身衣裳?”
苏雨柔有些心动了,“也成,那你等我会儿。”她也挑回去放家附近的小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