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旁的细小变化的事情,很多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改变了。
想清楚这些之后,她便也没有继续去深想为何皇帝好端端的突然病了,她才被纤云从被窝里挖出来,白露就已经急匆匆前来,告知皇后遣了人来说,昨夜皇帝多喝了几杯酒,加上在摘星台吹了风。
第二天便醒不来了。
提到摘星台,
容鸢神色一变,摘星台还未建好的时候,她没有太多的感觉,可是如今已然建好。
那个前世她命陨的地方,如今听到仍旧会心悸。
白露见她神色不好,以为是她身上的病还未好全,便道:“三公主说了,五公主若是身子不适,不必这般着急回去,可以过几天等身子好些了再回去。”
这种事情容鸢自然是不能不回去的,虽然她不受宠,但好歹也是公主,若是所有人皇子公主都出现了,单单少了她一个,反而更加引起旁人的注意。
她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还是跟着容嫣一道回去,“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在这里其实和在宫中也没什么多大的差别,父皇病了,我理应回去看望才是。”
白露听闻,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说时间紧迫,今天回去的话要快些收拾。
等容鸢收拾好上了马车,车夫便快马加鞭地跟上了前面容嫣的马车,直直地往京都的方向驶去。
并未注意到宋珣上了裴延的马车。
裴延的马车里,宋珣端坐在一旁,他撩开车帘,看着道路一旁倒退的景物。
“殿下昨天见过杨宽之后,接下来有何打算?”
原以为宋珣交给他的找人的任务会很难,没想到杨宽此人就藏在京都,他不禁怀疑,其实殿下是知道杨宽的藏身之所,才会只给了他三天的时间。
杨宽曾是太子殿下一手培养的将领,只是太子殿下的身份不知被谁泄露了出去,才会导致他养的旧部就这样被分散到了各地。
十几年过去了,能够被调遣的人应该也不多,而杨宽就是其中之一。
宋珣要裴延找到杨宽,要的也是他手中的那一支精锐,他藏在京都,他手下的人定然也是分布在了京都的各处。
杨宽已经见过了他,说手上大约还有三千的精锐,随时都听候他的调遣。
宋珣收回视线,放下车窗的帘子,道:“再过三个月,便可让余下的那些攻入京都。”
最开始的计划要等到明年,只是皇帝的几个儿子已经等不及了,想要亲自把他们的父亲从皇位上拉下来。
不过就凭那几个废物,也敢肖想皇位?
裴延心惊:“殿下,这是否有点操之过急了,驻守西北的镇北大将军还在,他的实力不容小觑,若是皇帝派他前来镇压,我方怕是会折损不少人。”
宋珣倒是没有这个担心,“李将军手中的兵权都被皇帝收了回去,再者他那小女儿,被三皇子欺辱而死,三皇子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惩罚,这个仇他大约还记着,他和几个儿子为了容家在沙场卖命,死得只剩一个小儿子,而自己的妻儿在京都,却皇室肆意欺辱,就连手中的兵权也被夺了去,你觉得,他能忍得下这口气?”
语罢,只见裴延脸色变得凝重。
他道:“我曾与李家的三姑娘有过几面之缘,是位和五公主差不多性子的小姑娘,没想到,被容玦生生给凌/辱而死。”
三皇子容玦,是个比容钰还要好色的主儿,在房事上尤其残忍,只要他看上的,不管是骗还是抢,都要弄到手,即便是知道李三姑娘的父兄为了燕国出生入死,可还是不顾她的拒绝,趁着她的父兄远在边关,强行把她给抢到了府上。
还把前来要人的李夫人给拦在了大门口,一天一夜过去后,让人抬着李三姑娘的尸体从后门出来,当时李夫人看见自家女儿那惨状,因为悲伤和惊惧之下,生生吐出了一口血。
李夫人把女儿的遗体安顿好之后,就穿着诰命服,进宫讨要说法去了。
可皇帝包庇自己的儿子,不痛不痒地训斥了他几句,容玦没有得到任何的惩罚,李夫人给远在边关的丈夫和儿子写了信,跟着在女儿出殡的当天,一头碰死在了棺椁旁。
这件事要不是皇帝压下,否则京都非得闹得沸沸扬扬。
而这些,李将军也是在半年之后才知道,还是从旁人的口中得知的,当初李夫人让人送的信被容玦的人给拦了。
直至半年之后,有友人看不下去,这才偷偷给李将军写了信。
至于后来李将军看到那封信,得知自己的妻女死得这般凄惨,会如何,便不得知了。
宋珣放在膝上的手点了点,道:“一个月前,我故意让李洵发现了我的人,他却没有往京都这边递信,你猜为何?”
“自然是因为杀女之仇。”裴延沉吟了一下,然后回答。
“所以,李洵会好好地守着边关,不让他国有可乘之机,但是皇城的事情,他不会插手。”宋珣道。
最强劲的敌人不在这里,拿下京都是迟早的事。
*
容鸢和容嫣回到宫中的时候,已是很久之后,她没有会碧霄宫,而是跟在容嫣的身边,直接前往皇帝的寝宫。
到了殿门口的时候,容鸢见好几个有些眼熟但是又不知道品级的妃嫔,正站在一处儿窃窃私语,而石阶之下,正跪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她路过的时候,才发现跪着的人正是柳昭仪。
眼下正是正午,容鸢见她跪在被晒得发烫的石板上,一张脸发白,看着像是跪了许久的样子。
“我听说,都是因为这狐媚子,陛下才会生病的,眼下她被皇后娘娘罚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勾/引陛下。”
“可不是嘛,那摘星台就是陛下为了讨她的欢心建的,昨夜陛下还只带了她一人上去,不许旁人跟着,要不说人家就是有那个魅惑人心的本事呢。”
“就算陛下宠爱她又如何,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再得宠也不过是个玩意儿。”
容鸢听着那些令人不适的话,眉头微微皱起。
父皇自己好色,难道还能怪柳凌霜吗,就她父皇那年纪,要是没皇帝那层身份,谁会看得上他?
她心里愤愤不平,可是又没有办法给柳凌霜辩解。
等她和容嫣到了殿门口,那几位宫妃才止住了话语,对着她们二人行礼。
容鸢瞥了一眼这些年纪不大的宫妃,只冷冷地应了一声,转而走到了柳凌霜的大宫女跟前,道:“你家娘娘在外面晒着日头,还不去给她撑把伞。”
那宫女却一脸为难:“皇后娘娘吩咐的不许人给昭仪撑伞,奴婢也不敢违背皇后娘娘的话。”
容鸢这时候转身对着容嫣道:“皇姐,你让她给柳昭仪撑把伞,这么热的天,要是柳昭仪有个三长两短,届时知道是皇后娘娘责罚的缘故,父皇这般宠爱她,说不定还会怪罪皇后娘娘。”
容嫣原是不想管的,毕竟只是一个对她来说无足轻重的妃子,就算是帮了她,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可听容鸢这么一说,倒还是有些道理,万一柳昭仪因为母后的责罚而出了什么问题,借此对父皇用苦肉计,说不定父皇还会怨母后多事。
于是她对着那宫女道:“去给你那主子撑把伞,再跪一会儿便让她起来,皇后那有本宫。”
宫女得了她的吩咐,忙谢恩,又拿了把伞走到了柳凌霜的身边撑开:“三公主让奴婢给娘娘撑伞,还说娘娘待会儿就可以起来,不必再跪了。”
方才她们姐妹二人的对话柳凌霜已经听了个大概,她自然知道容嫣不会有这般好心,这一切都是因为容鸢的话,若不是容鸢,她不知道在这里跪到什么时候。
只是可惜,容鸢帮了她,她却不能回报对方了。
眼看着容鸢就要进去了,她突然开口道:“殿内还有国师在,五公主
和三公主大约不便进去。”
容嫣倒是没有理她的话,国师对她来说算个什么东西,她想进去见父皇,难道还要避着这老东西吗?
倒是容鸢的反应有些不一样,她知道从前世的时候,国师就觊觎她,要不是这他死得快,说不定父皇真的要让她嫁给他。
她回忆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国师过不了多久就会死了。
原因是和家中的小妾玩得太狠了,死在了小妾的床上......
一想到他是这样的结局,容鸢的心里更是鄙夷。
觉得这种死法还是便宜了他。
跟着容嫣进了殿中,她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得药味,那药的味道闻着有些怪,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进了内殿。
进去后,她发现除了皇后之外,贵妃和淑妃也在,此时她们二人正拿着帕子拭泪。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爹已经驾鹤西去,不过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如此。
正出神,她感觉到了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一转头,正好对上一双浑浊又带着精明的眼睛。
这双贪婪地看着她的眼睛的主人,正是燕国的国师。
容鸢下意识往容嫣的身边靠近,小声道:“皇姐,国师为何那样看着我,好奇怪。”
她就是故意的,她不能拿国师怎么样,但是皇姐就不一样了,若是让皇姐知道这恶心人的老家伙,想要占有她,一定不会对他客气的。
容嫣果真将她往身后一拉,对上国师道:“国师也算是外男,与后宫的嫔妃呆在一处是否不妥,还请国师回避。”
她的语气不善,带着不容拒绝,而且说出的话有理有据。
国师见容鸢被她挡了个严严实实,知道容嫣在皇帝这颇为受宠,又有皇后在,他只得对着皇后和两位妃子行礼:“三公主的话说得有理,陛下喝了老臣的药,看着已经好了许多,老臣也该退下了。”
皇后一向偏宠容嫣这个女儿,所以就算是容嫣对国师说的话不怎么客气,但也不舍得责怪女儿,只轻声道:“辛苦国师。”
这是默认了容嫣的话。
国师行礼的身体一顿,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开。
只是离开之前,还是偷偷看了一眼站在容嫣后面的容鸢,看着少女那窈窕的身姿,和堪称绝色的脸庞,他心里更是笃定了一定要把人给要来,这样的尤物,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在旁人的手中。
容鸢实在是恶心他那目光,直到人彻底离开之后,才垫脚往龙床上看去,这一看不要紧。
印象中一直没怎么生病的父皇,此时正虚弱地躺在榻上,脸色惨白,要不是看见他的胸膛还微微起伏,容鸢都要觉得他已经去了。
她觉得自己这般的态度还挺冷漠的,可她自小就被父皇忽视,在宫中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甚至还会被宫人欺负,也不见父皇前来关心她一下。
要不是后来有皇姐在,她现在的日子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她对皇帝并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皇帝于她而言,更多的是一个有些陌生的人。
但是见殿内的众人都哭了,就连容嫣也拿了帕子擦拭眼角,没办法,容鸢只能把自己这十六年来悲惨的事情想了一遍,才不至于让她看见皇帝的惨状时笑出声。
她酝酿了一下,在自己的眼眶中蓄满了眼泪。
皇帝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见她红着眼眶,静静地看着他,恍惚中,他对着容鸢唤道:“念念,你总算愿意回来看朕了吗......”
念念?
这是谁?
容鸢脸上露出疑惑。
容鸢正疑惑着,倒是皇后很快反应了过来,道:“陛下醒了,快去让御医进来瞧瞧,其他人不要在这里碍事。”
站在皇后身边的淑妃和贵妃,在听见皇帝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脸色也跟着变了变,她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的容鸢。
许是因为她长开了,这样一看,真的越发像极了故人。
只是容鸢青出于蓝胜于蓝,比那位看着还要美上几分,怪不得她们听说邵家和崔家,都曾向陛下暗示过,想要陛下赐婚给他们的儿子。
思及此,又觉得她不愧和她那死去的娘一般,都是魅惑人心的妖精,到底都是男人争着想要的玩意儿。
“还愣着做什么,陛下需要清静,你们几个都出去,免得在这里吵到了陛下。”
皇后面色严肃,说出的话也带着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