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没指望同样下乡的她出血,凡事都有亲疏,她还是偏自家闺女。
“谢谢三爷爷。”叶春生咬了咬唇收下了叶红军给的十五块钱。
她带的东西全是旧的而且不多,南方一切未知,钱是真的可能会缺,二爷爷给的这么爽快,更衬得她的爹娘不作人。
末了,叶榆和叶春生俩姑侄交换了一下彼此下乡大队的地址,虽然她们都知道这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用,主要是交换给大人们看的。
叶春生需要坐长途火车,先半个小时进了火车站。
叶榆下乡的地址离燕京市近,不需要坐火车,坐的是长途汽车,真说距离,几个小时车程也不算长途。
汽车站就在火车站斜对面,面积不大,人还挺多,又吵又闹。
因标志不够清晰,叶榆拿着之前买的票,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坐的中巴车。
“爸,妈,姐,保国卫国,我先走了啊,年底过年再见!”
叶榆从叶红军和叶保国手中接过三大包裹抗在身上,挥了挥手,离开的身影让人看不出悲伤,愣是给人有一点迫不及待的欢快(?)感觉。
可能也因叶榆的步伐过于轻松,以至于让叶红军他们最后都忘记再嘱咐点什么,其实他们这几天已经叨得够多了。
叶卫国嘀咕:“大猩猩。”
与叶卫国同样想法的还有和叶榆同路同车的某路人甲青年。
眼前的中巴车容积不大,当人多行李多的时候,行李在车内空间放不下,大一点的包裹往往被系在车顶上。
此时,司机已经顺着车后的梯子爬到车顶上,唤下面的人把包裹递给他。
路人甲青年也有大包裹,并且迷之自信自己可以一口气把行李举高,但他明显错估自己的力量,差点儿砸到自个儿,被一旁两个热心的大叔大婶搭了把手才稳住身形。
刚尴尬道完谢,隔壁纤细身影一晃而过,见一年轻漂亮的姑娘双手托住行李轻松举高,递给上面的司机师傅。
这翻对比也太过鲜明。
顶上的司机师傅最有发言权,他一边系行李,一边止不住夸:“闺女,你这力气牛啊!”
已经习惯宝书语录并学会自主衍生的叶榆随口一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两个包裹算什么?”
路人甲膝中一箭:……心塞。
“说的好!”那位帮了路人甲的热心大婶啪啪啪热情鼓掌,附和道,“这位女同志年纪轻轻觉悟很高,一看就是积极向上为国为民投身农村共建农村的知青同志。”
路人甲膝盖又中一箭。
“……”过嘴不过心的叶榆也默了,面对差点儿把她当作榜样的热情大婶,礼貌笑了笑,但没再开口。
又有后面的人等着,这并不是个谈天说地的好地方,几人陆续上车。
这个时候的中包车没有座位号,座位先到先得,也不讲超载,特殊情况时旅客都挤到站不下才罢。
好消息是现在不是春节,坏消息是因知青下乡人也很多。
好在叶榆与亲人们告别的干脆,力气大行李放的也轻松,上车算比较早的,寻了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大概又过半个小时左右,车辆才终于启动。
出了燕京市不久,路逐渐颠簸起来,因路过于陡峭,有人晕车了,一个人晕车不吐还好说,一吐能传染半车。
!!!
叶榆不怕颠簸,但嗅觉过于灵敏,非常庆幸自己找了最角落位置。
这儿可以偷偷用空间异能给自己鼻子外围圈了个半个隔离通道,尽量呼吸窗外传来的新鲜空气。
如此熟练地躲避法并非幸运,而是从末世学来的。
眼睛也看向窗外。
窗外路过一亩又一亩秋收的土地,北方种的多是小麦、玉米、红薯,还有大豆、土豆、南瓜、萝卜、白菜等,但在这个季节要么已经收完,要么正在种。
秋天绿色少。
等终于看见绵延起伏的青山时,叶榆不由直了直身体。
燕山并非单指一座山,而且多座山组成的山集合体,总长三百多千米,海拔在五百米至两千米之间,燕山地貌多变,其中包括常见的温带森林资源。
叶榆在末世时走过很多地方,见过许多比这茂密的森林,热带雨林乃至原始森林,但她那时不太喜欢因变异生物太多而危机四伏的森林,眼前的绿色她很喜欢,和平的森林代表着相当丰富的资源。
北方的植被比南方少,但这不意味着没有,而动物们更是不用担心,在没有人类干扰下它们的生存能力很强大。
中巴车距离青山越来越近,最后在山下不远处的一小镇停下,这个小镇叫平泉镇,也是这趟中巴车的最终目的地。
期待值飙升。
靠近平泉镇,车上的乘客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二十人,当中又有十几名来自燕京市的知青。
路人甲青年亦在其中,那一位热心大婶竟也同路。
不是知青的大婶一下车便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对叶榆挥挥手笑了一下,待人群散去,只剩下十几名知青去镇上公社与来自其他省的知青汇合。
第16章 白兔奶糖
平泉镇只有两条主干街,呈“L”型,供销社、邮局、国营饭店、公社、G委会等都在这两条街上,剩下还有一些镇居民住的小街巷,镇的外圈还有不算多的几个小工厂。
因平泉镇靠近燕京市,镇上的主要建设外观来看起来都修得还不错,红墙黑瓦,卫生也干净整洁。
这么一小点儿地方,十几人的知青小队怎么走都不会迷路。
何况作为第一批大规模下乡的知青,镇上居民现在对他们是好奇和欢迎的,不需要问他们已经帮忙指路,又有流鼻涕的小孩儿跟在他们屁股后头瞧热闹。
老实说,他们真有点像是在围观动物园里的猴子。
猴子之一叶榆与一小屁孩视线对上,那一小屁孩像是被踩了尾巴飞快躲开,好吧,小孩儿有点害羞。
她眨了眨眼睛,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画了一幅的平泉镇地图,这是她到一个陌生地方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公社在L型两条主街交接处,还未靠近,他们看见公社门口挂着一张鲜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欢迎来自五湖四海的知青同志来到平泉大队”。
因火车比汽车先到,平泉公社门口已经结合了一群主要来自南方各座城市的知青,约有近四十人,加上本市的十几人,一共有五十多名知青。
可能因第一批知青多有自主选择权的缘故,知青们选择的要么特别艰苦的地方,亦或者听说富裕或让人向往的地方,燕京市附近的大队明显属于后者。
等过了前面几批,知青们基本上缺失自主选择权,就不能这样随心所欲了。
平泉公社一共有十二个大队,每个大队平均分三到五名知青。
据公社副社长说,再等一个小时左右,每个公社的大队长会亲自或派大队干部来镇上接走分配的知青。
第一批下乡知青还没来得及与当地闹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村民们还希望知青能真正帮忙建设他们的大队和改善当地的生活,对于知青多数人都是欢迎的。
大队被多分配一名,大队长还会认为这是公社重视自己,他们很高兴。
在等待的过程中,公社也为远道而来的知青们免费提供一顿午餐,每个人一个白面大馒头和两张杂粮饼,配上咸菜。
这其实已经算精心准备。
尤其是白面馒头,若非刚过了秋收还不一定能供的起,农村人虽然种小麦,但一年到头也舍不得吃几次白面。
城里的知青们家庭条件参差不齐,再富也不敢说自家天天顿顿白面馒头,哪怕钱够粮票未必够。
但任何时代总有装逼者。
来到乡下的他们还没有适应过来,带着一种从城里来的优越感,描述家乡的城市话语略显夸张,有的人已经在“指点江山”,关于如何建设好乡村。
还有人拿出他们家乡的特产显摆,也的确引来许多羡慕的目光。
其中,又以一个扎着俩长辫子的苹果脸女孩最为夸张。
她带了一个文具盒,盒里没有装笔,装的是满满当当的大白兔奶糖,据说她妈就在沪上全国出名的大白兔奶糖厂里工作,从小吃大白兔奶糖长大的。
一下子成为焦点中心。
女孩还没有傻到把大白兔奶糖分给在坐全部人,毕竟知青加上公社干部,一文具盒的奶糖也不够,她用十颗奶糖泡了一大壶水,分给每个人一点。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大白兔奶糖是真的奶香浓郁,七颗大白兔奶糖泡一杯牛奶的传说也不是空穴来风。
尽管因一大壶水量过大,十颗大白兔奶糖并没有泡成牛奶,但这甜甜的奶香味儿,即便很淡,在这个时代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不少人喝得很珍惜。
叶榆蹭着甜水,也记住这个异常大方的苹果脸女孩的名字——花菲菲,笑起来像一只傻乎乎的可爱兔子。
在等大队长的同时,他们也去发电报给家里人报平安,这个时代没有电话,电报一个字需要一毛三,很多人能精简就精简。
尤其是叶榆这样家人已知她所到公社大队的知青,随大流发了一个“安”字回去。
各大队的人到了,基本上都是大队长亲自过来,大队长没时间也会派干部大队会计或民兵连长替他过来。
王家沟来的是大队长王志明,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看上去三十来岁,在诸位大队长当中绝对算年轻的。
他不仅壮,个子也很高,初步估计一米八以上,外罩一件长款军绿色的棉大衣,来自军人同款,腰杆挺得看笔直,脸也一直板着,看上去挺能唬人。
可能因王志明曾经当过兵,公社副社长对他态度上挺客气,但被鹤立鸡群的其他公社大队长对他未必全都服气,有好几个在他们聊天时有私下眼神打架。
叶榆以她超人的听力,还听见有人小声嘀咕:“有什么了不起。”
???
人缘有点差啊。
王志明不管也听不见其他的窃窃私语,和副社长聊了几句后,便开始叫人:“叶榆。”
“到。”叶榆举了个手,扛着行李往大队长那边走去。
因知青办那边有提前打招呼,王志明知道叶榆是村里嫁出去女儿的闺女,在看见叶榆第一眼时拧了下眉。
只觉得她未免也太瘦了,皮肤也比在场全部人都白,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城里的,地里的活也不知受不受得了。
直到又看见叶榆轻松扛起行李,方知什么叫“人不可貌相”,这精气神儿,不愧是他们王家沟出去的姑娘(?)!
“行李放在驴车上吧,”王志明介绍了下驴车旁边站着的一位老村民,“这是王进财同志,队里的牛和驴,王进财同志把他们都照顾得很好,你可以叫他财叔。”
叶榆跟着唤了声:“财叔。”
王志明又叫下一个:“花菲菲。”
巧了,正是那个苹果脸女孩儿。
花菲菲的行李也是大包小包,她人不算瘦,但个头小小的,力气不大,一下子拿不起这么多包裹,但因先前大白兔奶糖结下的人脉,周围有不少人帮她。
“韩景,徐飞。”
剩下两名知青是男青年,其中韩景来自燕京市,不要问叶榆为什么知道,因为他正是与叶榆同坐一辆车的路人甲青年。
韩景个头高,只比大队长王志明矮一点点,但可能因青春期在长身体,非常瘦,瘦成竹竿,脸上还有几颗藏不住的青春痘,正处于丑小鸭尴尬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