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榆准备拿钱搪塞,韩景先她一步从兜里掏出几块红虾酥,一种在这个时代很流行的酥糖,比水果糖贵些,比大白兔奶糖便宜。
禾嫂子拒绝了几下,见一高一矮两个孩子已经围了上来,也不客气,伸手接了,在临走时又给他们递蔬菜。
蔬菜量不多,但有好几种,萝卜黄瓜不说,竟有茭白。
看见茭白,叶榆第一个想到的是茭白馅儿的饺子,话说她空间里有富强粉,但猪肉没有,还是得茭白猪肉馅饺子更对味,不行,差点流口水了。
回知青点时,花菲菲已经洗完澡,正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在院里用洗衣服。
她其实不想洗澡,只想躺在床上睡觉,但从沪城带来的洁癖还是战胜疲倦,但她洗衣服的时候又开始后悔,想到自己这两天吃的苦,忍不住开始泪眼汪汪。
可能因没人,花菲菲哭的声音越来越大,比平时豪放的多,哇哇哇的,眼泪鼻涕还糊了一脸。
听见细细碎碎脚步声,赶紧用袖子抹一把,擦干眼泪。
殊不知走在前面的叶榆走路无声,刚好看到她狼狈模样。
“呃……”
花菲菲整个大脑都是大写的“囧”字,根本来不及找借口,却见叶榆跟没看见一样直接无视,走向厨房。
“……”
“我们这么熟了,你都不问问吗?”待叶榆出来,花菲菲十分委屈地问,声音还有点遮掩不住的哭腔。
叶榆疑问:“熟?”
“我们,还有韩景徐飞已经一起吃了五顿饭,还住在一起,我请了你吃熏鱼酱鸭,你……你请了我吃辣白菜和黄瓜,难道这还不够熟吗?”花菲菲一脸哀怨,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叶榆油盐不进难相处的人。
被点名的韩景想说些什么,被徐飞拉住,根据以往在家经验,女人吵架,他们最好不要胡乱加入。
行吧,叶榆看在熏鱼酱鸭的面上,好心建议:
“你把头发剪短,干的快一点,冬天也不容易感冒,免得——”
“咳!咳咳!”韩景和徐飞强势打断叶榆接下来的话,只是韩景的劝和似乎也不在点上,只听他说,“短发洗头确实方便。”
这是短发的问题吗?
花菲菲被他们这歪题能力绝倒,而且她脸大,根本不适合短发,剪了会很难看的,她喜欢长辫子,两个长辫!
“不会难看,超可爱的。”叶榆觉得她对自己有错误意识,她的苹果脸不是大而是圆,剪对了头发会比现在更好看的。
花菲菲:
……又歪题了。
……但有点开心怎么办?
花菲菲决定不跟叶榆计较,叶榆也拎木桶打水去了。
徐飞和韩景面面相觑:
“她们好像吵架了?”
“但好像没真生气。”
“菲菲性格挺好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等会儿就忘了;叶榆很厉害,其实也不怎么记仇,一直在偷偷帮我们呢!两人打不起来的,即便打起来,我们也劝不了架,叶榆她能一根指头能把我们压下。”
“…呃…”
他们好废。
叶榆这一晚上也没去心心念念的后山,她是个行动力迅速的人,忙着犁院里的地,再把一部分土豆和蔬菜种下,另一部分土豆和大豆种在下坡地的那一亩多自留地里。
也是这个时候,韩景、徐飞、花菲菲三人才知她下午还做了这件事。
花菲菲更不好生气了,但她还是不想剪短发,心里又过意不去,哪怕她可能下周下个月要离开,再累再不想动也和韩景、徐飞一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叶榆这下并未阻止,只要他们不帮倒忙,借还工具和浇水等还是行的,尤其是之后的施肥可以也交给他们。
主要是让他们有事干。
对,就这样。
这一晚上,半夜下起了雨,早上起床,气温又降了几度。
早饭是由花菲菲做的,主要是她做饭的手艺竟然还不错,粗粮糊糊混了一点点面粉,再加上昨晚从大队长禾嫂子家里带来的碎葱花,摊成一张张粗粮饼。
味道竟然还不错。
此外,花菲菲还煮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红薯粥,陪着这个天气吃刚刚好,搭上杂粮饼,外加点各自家里带来的咸菜泡菜,有限的食材里最好的一餐。
花菲菲很是得意,尤其是看了叶榆一眼,叶榆的弱点在吃,自然毫不客气为“心地善良的菲菲”鼓掌。
“……行了啊,今天午饭我们可能回不来,你热杂粮饼吃。”
花菲菲知道把食物拿出来,有多少叶榆都会像个饕鬄把它们吃光,因而她只是把叶榆昨天早上的量拿出来,剩下多做的锁在柜子里,现在才打开给她看。
叶榆:5。
尽管现在秋雨绵绵还未停下,但看着不大,韩景三人借了村里的旧蓑衣,还是准备去一趟镇上,毕竟请一次假不容易,他们不可能一直求大队长的好心。
三人蹒跚着步伐离开。
韩景看似又瘦又长,体力竟还行,忙了一天手脚并没有过多肌肉僵硬的感觉,可能因为他在家也经常保持一定运动量;徐飞和花菲菲就尴尬了,两人的膝关节一弯曲就疼,走路的背景看上去好像未来电影里的行尸。
第24章 教训恶霸
播种小麦时间把控很重要, 一点小雨并不能阻止村民们下地干活,反而还被催促抓紧点儿干,等天冷了地里的苗窜不活。
今天大队照常上工。
叶榆今个儿这一身衣服补丁也挺多, 属于旧衣拼接的干活衣, 王来娣手艺都拯救不了那种, 至于时尚根本无稽之谈。
换上从桂花嫂那里买来的草鞋,站起来走两圈, 鞋果然轻便舒适不硌脚, 唯有缺点在鞋底比较薄,更容易坏;再戴上斗笠, 麻绳绕下巴一圈系上固定住, 即使有动作大或有风也不怕掉,干活更便利。
和昨天一样出了门。
路上遇见的人衣着打扮都差不多,基本上都戴着斗笠,也有还披上整套蓑衣的,一眼望去,非常具有时代特色。
只是即便和村里人差不多的衣着打扮, 叶榆看起来还是很不一样, 人群中一道亮丽吸睛的风景线。
村里爱美的小姑娘和年轻媳妇儿只觉得她好看,长得好看, 走路好看,于是也偷偷学着把自己的背挺直,腰也挺直。
刷一下又缩了回去,耳朵尖还有点红,悄摸摸看看周围环境,见不止自己一人这么干,也就理所当然起来。
鲜活青春的姑娘们本来也都不差, 自信起来便各有各的美。
四个知青叶榆属于话最少的,不常笑,有壁有距离。
但仍然有社牛过来搭讪:“闺女,今天怎么只剩你一个人?”
又有个年轻小伙子帮忙回答:“我知道我知道,其他几个同志请假去镇上了,早上看见他们往外走。”
“他们这是回家了?”
“才来一天,这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地里的活干成那样,简直是糟蹋,白长那么大的个子,要是我,一头栽进粪坑里淹死算了,哈哈哈,也不知道咱瘸腿大队长怎么挑知青的。”
前面的人多是好奇,顶多在添有一两分嘲笑,但末尾讲这一句话的人分明是不怀好意,恶意满满。
叶榆拧眉,目光横扫过去。
她看见一个上窜下跳的青年男人,衣服穿的不错,没打几个补丁,偏偏相由心生,三角眼越显刻薄,大笑时露出参差不齐的三五颗尖牙,越发让人讨厌。
周围人都叫他“王老三”。
这是王家沟,姓王的一抓一大把,排行老三的也多的是,能以“王老三”辨人,几乎可以确定是老村长家。
叶榆替王家沟的村民庆幸。
当上村长的不是这样一个又蠢又毒的小人,这算是毁祠堂废所谓德高望重旧习、搞人民自主的一个小优点。
可能因有附和笑声,给了这人自信,蹦跶得老欢了。
叶榆怼他:“说的对,不能日犁百亩地,举起村社五百斤大石磨,砍千百斤过冬柴火,的确白长那么大的个子,这要是我,一头栽进粪坑里淹死算了。”
声音分贝并不高,但穿透力十足,且口齿清晰,一下子传到众人耳中。
“……”
笑声戛然而止。
这里谁能一个人日犁百亩地、举起五百斤石磨、砍千百斤的柴火?
“小姑娘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三角眼斜瞪了过来。
“您倒是年纪不小,眼睛不大。”叶榆上下打量,得出结论。
“你!”
王老三在村里顺风顺水惯了,村里人看在他爷他爸的份上都会给他点面子,今天这样被人直接怼还真没有过,怒气上脑,握紧手里的锄头闷着头往前面冲。
可能因事发突然,或者因锄头生怯意,周围人一时半会没拦得住。
有人为叶榆担心,毕竟王老三手里有锄头,叶榆赤手空拳,不由屏住呼吸。
却见叶榆还是那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在王老三冲到跟前,在一个极速转身躲过,踹了他一脚。
然后,王老三化作抛物线,飞了出去,好几米才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
“!!!”
卧槽!
这女同志的劲儿也未免太大了吧,而且身手敏捷,刚才侧身那一下有人睁着眼睛都没有看清。
天生神力啊!
指不定她真的能日犁百亩地、举起村社五百斤大石磨、砍千百斤过冬柴火,放到过去也能考个武状元,不对,女人不能考武状元。
不一会儿,王老二的老爸,即前任村长赶来了。
村里发生争执打闹是很常见的事情,前村长很有经验,一来便站着制高点,哭他的三儿子惨啊,摔出一身青疙瘩,手还破了皮,腿指不定都摔断了,叹知青下手太狠,见长辈也不打招呼欠家教。
一脸上褶子超多的瘦矮老头儿抹着泪哭的比他儿子还惨。
有人看不过去,他们习惯性站位在表面弱者一边,开始劝前村长把王老二扶起来,有什么事好好说。
叶榆并不想好好说话,在父子二人哀嚎的背景下,冷笑一声,毒舌说:“原来是您家的?先挑衅,先打人,还带了武器,被正当自卫挡回去竟还有脸一哭二闹三上吊?啧啧啧,他的话不对,他跳进粪坑肯定是侮辱粪了,人家粪至少还能肥地里的庄稼而他只会嘤嘤嘤……出这么个玩意儿,这位大爷,您家的家教当然是我不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