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显宗这孩子实在是不像话的很,赌博上瘾,自己工资全都赌进去不说,还跟人家借高利贷。
那高利贷催得跟紧箍咒似的,不还钱就要砍显宗的手啊!
她这个当妈的,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砍了亲儿子的手?
田彩云还想开口,韩金花已经打断她:“你不就是拿着那点事逼我吗,行啊,你去说,你把你听到的都告诉小南,叫小南狠狠报复咱们这一家子,谁都别过了!”
田彩云:“……”
从沈显宗第一次赌博欠钱,她逼着婆婆韩金花要钱,就是威胁说,如果不给钱,就把她那天在小姑子那里听到的话告诉小南。
果然一威胁,婆婆咬咬牙就给钱了。
三百五百的,七八百的。
可家里就那么点钱,现在也确实没有了,婆婆手里已经没钱了,她就是再威胁,婆婆也不会再给钱了。
田彩云一咬牙,起身就往外走。
韩金花一愣,连忙喊道:“你干什么去?”
田彩云:“这事儿小妹也有责任。妹夫抓赌逮到显宗,干啥不给显宗多关两天?关上几天那个热乎劲儿就下去了,妹夫抓住就给他放了,叫他还去赌!”
韩金花气得头晕眼花,撕心裂肺地吼:“那还不是你,显宗被抓一晚上,你就哭天喊地,生怕被张家知道了退亲,连夜都要给你小妹打电话,叫把显宗放出来!”
田彩云:“……那,那也怪妹夫,整天抓赌抓赌的,抓了这么长时间,那该赌的还赌。他要是把那些赌博的都抓了,显宗也就没地儿去赌。反正不管咋说,显宗也是小妹的亲侄子,显宗的事儿小妹和妹夫就得管到底!”
韩金花气了个倒仰,让儿子沈群山赶紧去拦住田彩云,可沈群山哪里拦得住媳妇。
天都擦黑了,田彩云还跑去公社打电话。
接到田彩云的电话,知道沈显宗居然又欠下一千块的赌债,沈桂英一张脸黑如锅底。
这都第几回了!
之前那几次,虽然田彩云是逼着跟韩金花要的钱,可韩金花是什么人,这能不给闺女卖惨?
她为啥会给钱,还不是因为想护住小闺女和外孙女。
所以沈桂英清楚地知道,沈显宗已经输了多少钱,也逼着韩金花往外拿了多少钱。
这才几天啊,又欠了一千的赌债!
更让沈桂英生气的是,田彩云口口声声地说她这个当姑姑的该负责。
还要拿那件事威胁她。
沈桂英气得要死,但也不能真的就撂开不管,真让田彩云把那事儿告诉沈南星,以沈南星的脑子,分分钟都能反应过来,她去年的录取通知书,是被秀秀顶替了!
那沈南星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有谈家这个靠山,谈礼他爸出手,秀秀还不得分分钟被从学校清退!
不仅如此,操纵女儿顶替别人成绩这事儿闹开了,她和丈夫的工作怕是也得丢,说不定还会牵连到教育局的表妹夫。
沈桂英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二嫂,这事儿我来办,你放心,最迟明天,肯定叫他们乖乖把显宗给放出来,一分钱都不用给!”沈桂英说道。
田彩云眼睛一亮:“小妹,那可就靠你和妹夫了。”
*
次日一早,沈南星跟谈礼一起去大姑家,看望大姑。
自行车边上,挂了一个箩筐,里面放着的是给大姑带去的东西。
有的是谈礼从供销社弄东西的时候,顺便弄来的麦乳精奶粉,谈老太都吃不完,家里还有呢。
还有的是张国栋从家里拎来的,说是家里没人会做,别人送的海参,也拿了一袋去给大姑熬粥。
还有梁嘉年拿过来给谈老太吃的点心饼干啥的,说是京市寄过来的,谈老太吃东西非常克制,尤其是甜的,梁嘉年隔两天就要拿来一盒子点心,根本吃不完,不让他拿,这人也不听。
这会儿,筐里放了一堆的东西,到了公社还又割了几斤肉给带上。
看到摊子上还有排骨,还把那半扇排骨给买了。
这年头的排骨剃得比较干净,所以买的人特别少,价格相对来说也便宜,不要票。
割肉的时候,还碰上金元宝了。
金元宝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药,整个人红光满面的,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不正常,但周围也没人会提一个字,谁闲的没事了,去触金家的眉头。
反正金元宝的那病,金家说好了,那就好了呗。人们自己心里咋想,私下咋议论的,肯定不会说到金家跟前去。
金元宝瞅了沈南星一眼,就没敢再看,笑盈盈地跟谈礼打招呼。
“三哥,跟嫂子这是上哪儿去?”
谈礼:“去大姑家。”
金元宝脑子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表情差点儿绷不住,他勉强露出个笑,呵呵一声:“那你们去。”
随后也不等谈礼两人说什么,金元宝就扭头走了。
沈南*星也懒得理会,不来找麻烦更好。不过显然,金元宝被谈小礼收拾得不轻。
沈南星和谈礼长相出众,骑着自行车带着那么一筐好东西到石庙村,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
有个姑娘喊道:“是小南不,来看你大姑?”
谈礼长腿支地,停住车子,沈南星跟那姑娘搭话:“哎。”
“我是映芳,我跟榕榕一起摆摊的,榕榕说摆摊的主意是你给她出的呢。”
这姑娘笑盈盈地看看沈南星,又看看谈礼,脸有些红:“你俩这,可真般配,都好看的很呢。”
“你去榕榕家是吧,走,我带你们过去。前些时候下雨,路都被拉粮食的架子车、拖拉机给压烂了……我带你们从那边走……”
没多会儿,就到了大姑家。
“六婶子,榕榕,你们在家吧?你们看是谁来了……”
大姑沈来英听到声音过来,就看到沈南星和谈礼,还有那一筐子的礼,可把她吓一跳,赶忙让人进来。
石小榕也从厨房过来:“不是马上就要高考吗,你咋过来了?”
沈南星:“考试前放假两天,我来看看大姑。”
“咋带这么多东西,拿回去你吃,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上学费脑子,好好补补,多吃点。”大姑不叫把东西放下。
“大姑,家里还有,这是小南孝敬你的,你只管吃,多的很。”
谈礼嘴巴很甜,都不用沈南星说,就直接把那筐子东西给搬屋里去了。
沈来英:“……”
石小榕跟石映芳说了几句话,石映芳就打声招呼先走了,留他们自己说话。
沈南星先给大姑检查了一番:“挺好的,药方稍微调整一下。大姑,你这些天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沈来英说没有的事。
石小榕就在边上说:“这几天饭量减了不少,吃不下。可能是……”
沈南星:“大姑,你不要思虑过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解决的。”
沈来英叹气:“我怕给你添麻烦。”
沈南星笑:“要说添麻烦,那也是我这边招惹上来的麻烦,是我连累了你们。”
“可不能这么说。”
“是啊,所以就都别说那些话,有麻烦解决掉就是了。金家就是仗着有个当官的姐夫,他们猖狂不了几天。”沈南星目光微微闪烁。
沈来英悚然一惊:“小南,你可别乱来,你马上就要考试,你还要上大学。以后离了这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自然就沾不上你,可不能犯傻。”
沈南星笑:“大姑你放心,我都明白的。”
又说起石小榕摆摊。
“映芳还想让我去,我想着,我还是不去了。”石小榕说,“尽管现在金元宝已经结婚了,但他那种混子,想要骚扰我们,叫我们做不成生意可太简单了,甚至都不用他出面。我不去的话,映芳她们应该不受影响。”
石小榕语气很坚定,显然是早就想好的。
沈南星有些迟疑:“那你……”
石小榕小声跟沈南星说:“做生意这段时间,我攒下了一百多块。妈和哥都知道,家里生活真是宽松很多,妈心头的压力也小很多。这生意一断,一开始我也心焦的很,妈也跟着心焦,这几天才吃不下饭。恐怕只能等我找到挣钱的新门路,我妈才能放下心来。”
说着,石小榕也有些迟疑:“见远哥说,如果暂时找不到工作,可以在家先帮着生产队养鸡。”
见远哥,说的是王见远,就是小王兽医,沈南星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就是跟现在摆摊一样,以生产队的名义养鸡,鸡蛋他帮我卖给供销社,或者是饲养场,不愁销路,鸡也可以卖……”
沈南星问石小榕:“你觉得呢?”
石小榕抿唇:“养两百只鸡,我干得来,等养熟了再多养点。见远哥说,他可以帮着解决饲料问题,如果鸡生病,药他也能帮着找。他还说……也可以承担一部分的成本,他想用我这边先做实验……”
沈南星却说:“我觉得,养鸡太累太辛苦……”
“我不怕苦。”
有啥苦能比得过穷苦,给妈看病都没钱的时候,才知道啥是苦。
“不是你怕不怕苦,是养鸡琐碎的活很多,占用你大量时间精力,到时候大姑看你忙不过来,肯定也得去帮忙。如果只是干活辛苦也就罢了,但凡鸡有个风吹草动,都得操心。”
沈南星说,“这样太耗心神。”
石小榕咬唇:“那我也不知道还能干啥了。”
沈南星瞅了眼院子里的酱菜缸:“我记得你们石庙村,不少人都在自留地里种大头菜,外头街上挑着卖的大头菜,都是你们石庙村的?”
石小榕立马反应过来:“可是卖大头菜,太便宜了,也没那么好卖。”
沈南星:“不光是大头菜,我记得你会做各种酱菜,不管是大头菜,还是黄瓜、萝卜,你做出来的酱菜,味道都特别好。”
石小榕:“是,每年到做酱菜的时候,村里人都找我给放料……可是酱菜,怎么卖?”
她不是没想过卖酱菜,她可能是天生在这方面就强过别人,甭管是平时做饭,还是做酱菜腌菜,她弄出来的味道,都比别人要好。
但这东西,不值钱,也真不好卖。
“这样,你跟大勇哥商量一下,找队里看看能不能弄一个正规的酱菜作坊。两种模式,一种是作坊属于队里,所有的成本开支运输销售和风险等,全都由队里负责,你只负责配方腌制,你拿一份工资。”
石小榕摇头:“这肯定不成,酱菜卖不出去,那就全亏了,队里不可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