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意思是,不管对先前的小妹子有多信任,显然这位祝老资历更高,无论如何都要对人家祝老恭敬一点。
梁满营又不傻,这祝老听起来确实厉害的很,比以往他带娘看过的任何一个中医大夫都厉害。
想来或许是能管用的吧。
反正……
反正先试试这位祝老的方子,不行的话再去找那个小妹子,反正虎子认识,就算虎子不认识,知道是栾营村的他也能找到。
这般想着梁满营也觉得自己挺好笑的,给大领导们看病的大夫都不信,却要信一个农村的小妹子?
可心里总是忍不住浮现那小妹子给自家妈扎针的画面,那动作快得他都看不清。
最关键的是,效果立竿见影!
只不过母亲这会儿头不疼,也没办法让这位祝老试试看能不能那么迅速止疼。
祝震川写好方子和针灸的取穴和针法,想了想又说道:“老太太病程太长,治疗时对行针的手法要求也比较高。如果按照此法,依旧无法有效止疼,就去省里找我……或者是找你们说的那个小姑娘再试试,若都不行,直接到省里找我。”
话刚说完,陈耕良的秘书也已经跑过来了。
喘了口气,秘书才说道:“各位领导,打听清楚了,那个脑出血的病人是咱们县秦集公社栾宋大队栾营村的,给她扎针的姑娘是她侄儿媳妇。”
梁满营顿时抬头,惊呼出声:“栾营村的,对,对,给我娘扎针止疼的那小妹子就是栾营村的!”
还真是同一个人!
祝震川又细细问了梁满营,当时这姑娘给老太太扎针是个什么情况。
“我也没看清,拖拉机还在走着呢,娘实在是疼得厉害,小妹子可能是于心不忍。她下手的速度快得很,我都没看清楚她就给扎上了,扎上的时间也不长,很快就取下来了,我记得以往带我娘去针灸的时候,那针都要在头上留好久。”梁满营情绪激动。
祝震川又问:“老太太是连续疼了三天吗?”
梁满营:“也不能说是完全连续,刚开始吹阵风就疼,洗个脸也疼,喝口水都疼,忍过去最疼的那一阵,就能消停个几分钟,可也就消停几分钟,就又开始疼,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
“那说不准是自己停止了呢。”边上有人说。
梁满营却反驳道:“是会自己停,可停上几分钟,就又会开始疼,比先前更疼。可自从那小妹子给我娘扎针到现在,这都过多长时间了,娘一直都没疼。那小妹子给娘扎上针,娘没几分钟就睡着了,到县城这路上那么颠,娘可是睡了一路呢。”
“或许是这个疼痛周期完全过去了呢?老太太也不会是每天都这么疼,总归是会有周期的。”
梁满营想了想说:“这倒也是。以往硬抗也就是三四天,扛过去就会好上十天半月的……”
陈耕良立马就说:“那确实也有可能是这个疼痛周期正好过去,正处于间歇期。”
这些道理祝震川都懂,世上确实有很多巧合,但这会儿他感兴趣了,浪费一点时间又如何?
祝震川:“带我去看看那个脑出血的病人。”
他还是坚持。
或许是直觉吧,总觉得这个病人那里,会有他感兴趣的。
陈耕良这次没有再拒绝,却是看向了县长兼代理书记的梁满山。
梁满山脸上笑容不变:“祝老只管去忙,请陈院长务必接待好祝老。”
陈耕良连忙答应,跟梁满山告别,就赶紧让人在前面带路,自己又回头小声跟办事员郑巧月交代:“去问下孙副县长那边,金家到底怎么决定,要不要请祝老出手。”
看完脑出血的病人,祝老应该就会离开医院。
郑巧月刚才有些愣神。
她听到院长秘书刚才说,给脑出血病人扎针的,和给梁书记母亲扎针的姑娘,是栾宋大队的。
她忽然想起来先前碰到沈南星,她好像就是从那一层的病房出来的。
而她又恰巧会医术,也是栾宋大队的,所以说的那个姑娘,会不会是她?
“小郑?”陈耕良见人没反应,眉头皱起。
郑巧月连忙应声:“好的院长,我这就去。”
交代完这事,陈耕良紧赶慢赶,堪堪在祝震川进病房前赶到。
一行人还没来得及进去,走廊尽头党办的人就急匆匆跑过来:“院长,刚接到省里的电话,说是有重要任务,请祝老立刻赶回,上头直接通知让县武装部的车子过来接祝老,送祝老去省里,车马上就到。”
这样的紧急任务谁都不敢大意。
祝震川立刻说:“我知道了。”
也顾不上再看这个脑出血的病人,祝震川大步流星地下楼。
陈耕良也飞快跟上,快速说道:“祝老,金家那边也考虑好想请您出手,但现在上级任务更重要,您肯定顾不上,能否请您也给写个方子?”
祝震川脚下不停,语速飞快地说道:“他的情况重在行针,需要的时间也不短,我现在顾不上,换做其他人来行针,效果可能会差一点,但应当也有效。我口述所取穴位,行针顺序和针法,你们速记一下。”
陈耕良连忙点头,医院的一群人全都拿出笔来,有本子的写本子上,没本子的记手上。
祝震川说了一遍,又复述一遍,人*已经下了楼。
他又说了一句:“如果找不到好的针灸大夫,我看给梁老太太扎针的那姑娘就不错,她取穴非常准。”
边上却有人说道:“那恐怕不行,金家不信任这姑娘,这姑娘前些时候给金元宝看伤风感冒都能开错药。”
祝震川脚步一顿:“开错药?”
“是呢,吃了她开的药,金元宝就头疼得厉害,浑身不舒服,为此还差点儿闹出事。”
陈耕良愣了一下,他不清楚这些,立马就问:“到底怎么回事,闹出什么事了?”
跟在陈耕良身后的郑巧月,也不知道为何,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想开口呢,已经有其他人开口了。
“我岳家就是秦集公社的,听说是金元宝非说人家姑娘给他开错药,上门去堵人,说要么报警叫人家姑娘坐牢,要么就……叫姑娘嫁给他。”
陈耕良的脸都黑了。
这话是能当着祝老的面说的吗?
果然,祝震川冷哼一声:“我就说,再不懂的,开一贴伤风感冒的药也不至于就给人吃得头疼发疯,原来就是想讹人。”
祝震川目光忽然一凛,又看向陈耕良:“陈院长,你不是说金元宝已经结婚了吗?那怎么还逼迫人家姑娘嫁给他?”
陈耕良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先前祝老介绍病情的时候,实在是没法说金元宝这阳强症状,是在欺负了人家小媳妇时出现的,就只说是跟他媳妇同房后出现的,祝老肯定也不会去关心这些细枝末节,谁能想到,在这儿出了纰漏,前言不搭后语了!
都不用问就知道,祝老这会儿肯定非常生气。
“你老实说,那个金元宝的阳强之症到底怎么来的?”
陈耕良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
人群里却有人喊了一句:“欺负人家小媳妇来的呗。”
陈耕良立马瞪过去,但那人一所脖子,跑不见了。
陈耕良一张脸黑如锅底。
祝震川却是冷笑连连:“好,好你个陈耕良,我师门三不医,倭寇不医、奸恶不医、不尊不信不求者不医。你这是请我来破戒的!领教了!”
祝震川甩袖疾行。
陈耕良又急又气,赶忙去追。
祝震川才刚出医院大门,一辆军用吉普车正飞速驶来,一个急刹车停在门口,穿着制服的司机下车确认了祝震川的身份,立刻打开后排车门,请祝震川上车。
眼看车子疾驰而去,陈耕良只觉得自己这会儿吸口气都疼,肺都要炸了。
还没缓过来呢,郑巧月也快步走过来:“院长,刚听说祝老紧急离开,那金家那边怎么办?他们商讨过后,同意让祝老诊治。”
边上的医护不由得撇嘴。
同意让祝老诊治?哼。
说得好像祝老求着要给他们治病一样。
现在可好,祝老临时有事先走,虽说陈院长做事周全,没得到金家答复就让祝老留下了方子,可还需要针灸呢,即便祝老把针灸的取穴和行针之法都说了,那别的大夫行针,能跟祝老亲手行针比吗?
果然还是自作孽不可活。
关键是,知道金元宝这病咋来的,还把祝老给彻底得罪了,以后更别想找祝老了。
跟着陈耕良的一圈医护人员都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如果不是因为金元宝有个副县长的姐夫,谁搭理他们一家。
现在好了,祝老知道自己是被骗来给金元宝医治的,气怒离开,想来以后是绝对不会再管金元宝的事。
即便是祝老已经留下了医治之法,可治病这事儿,哪是一成不变的,病情随时都会有变化,那治疗方案要不要改,怎么改?
祝老的方案,谁敢改?
所以啊,呵呵,活该,真是活该!
而坐上了军用吉普车的祝震川,脸上的怒容很快就消散不见。
如今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直性子暴脾气,那些人不敢惹他,更不敢把他拉下水,怕他脾气上来什么都不管不顾地给拆台。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当个不懂政治不懂权术,也不会变通的大夫。
不过他一直在想那个能给老太太两针就止疼的小姑娘,以及疑似能够给脑出血病人针刺止血的小姑娘。
如果只有一个例子,或许是巧合,是病人自己止血,或者是自己不疼了,但两次都是在她出手之后,两次巧合?
先前他说过的话并非是夸张。
现今存世的这些国手,只有5人曾经做到过针进血止,基本都是在战场上。
到了今天,还活着的这些国手中,大概还有2人能做到,那两人是跟他一辈的。
曾经针刺止血是他秦氏一门的绝技,可是到了近代,秦氏的子弟大部分都折在战场上,存活到解放后的,就只有一直在后方跟着领导人的自家师父,以及从前线摸爬滚打活下来的小师叔秦安平。
如果自家小师叔还活着,那当今世上能做到针进血止的人就又多了一个,秦氏一门也不至于败落,独门绝技都面临失传……
等等。
祝震川忽然皱起了眉头。
他刚才忘记问,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小师叔秦安平,有个外孙女,叫南星,没有跟着秦姓,当年小师叔给年迈的师父打电话时,特别高兴地说他外孙女天生就是秦家人,天赋极高,还说以后有机会带她去看望师父。
祝震川记得当时挂了电话,师父沉思了好久,还说这名字取的不好,南星属火-金,却配了个水的姓,姓秦多好,秦属木,木生火……
他当时还笑说,小师叔不会不懂,至于为什么还要这么取名,或许有他的考量吧。
他倒是想见见小师叔口中的这个小女娃,到底多有天赋,让小师叔那么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