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过多久,变天了,自家师父这边,跟着某位领导一同陷入低谷,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跟外界联系。
几年后形势松动,就得到小师叔早就已经过世的消息,小师叔的女儿也被下放农场,本想着托关系关照一下,可师父和自己这边依旧被时刻盯着。
敌对势力从不手软,贸然联系的话,又怕反而会牵累到她,想着农场肯定会比较累,但小师叔的女儿,菘蓝,一向都比较坚强,她肯定能撑过来。
就这么着,一直到前年,领导重新恢复工作,工作强度非常大,以雷霆之势打倒那些势力。
师父今年已经95了,时刻记挂着小师叔的血脉,或者说是时刻记挂着师门秦氏的传承。
毕竟没有秦家,就没有师父。
但京里的事情丢不开,虽说某些势力被打倒,可明争暗斗时刻存在,形势依然严峻,直到今年,京里的局势彻底明朗起来,他才能抽身。
一个多月前,他从京里调职到省里这边,对外说是在京里被排挤出来的,实际上他就是想查查小师叔的事,给小师叔平反,安排好小师叔的女儿。
可来了之后他发现丰省这边的情况还比较复杂,他也不能着急,最关键的是,小师叔的女儿在下放到农场后不到一年就落水消失,生死不知。
他顾不上别的,最要紧的就是调查菘蓝到底怎么会落水消失,是生是死。
这次来南明县说是见老友,其实就是为了调查菘蓝的事。
他记得在资料上看到,菘蓝被下放农场后,她前夫就把女儿送回了老家,那个老家,就是南明县。
南明县哪个大队来着?
祝震川眉头紧皱,他才刚到南明县第一天,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忽然有紧急任务。
所以,医院里说的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不是自家小师叔的外孙女,南星。
祝震川很想让司机掉头,可终究理智还在。
不要紧,等回头闲下来了,联系一下梁书记,关心一下梁老太太的病情后续,再顺便问问那小姑娘的事……
第19章 死马当活马医(三合一,感谢大家支持)
医院干部病房里,梁书记梁满山也在说这事。
先前祝老过来病房的时候,秦虎出去打电话了,梁满山那边还有一些工作安排,要对接到办公室,要叫办公室主任过来一趟。
他回来,跟梁满山交代完工作,梁满山就又跟他说道:“刚才医院的人说,给娘扎针的那个小姑娘,前两天还给她大娘扎过针,她大娘是脑出血。”
这事儿秦虎还真不知道。
梁满山就说:“你们既然都认识熟悉,去看望一下也无妨。看看有什么困难,该帮忙的就帮忙。”
秦虎瞬间明悟。
领导有些话不会明说,听话得听音。
显然,领导对这个在路上给老太太扎针止疼的姑娘很有好感,虽然说更相信祝老,但是吧,万一呢,是不是?
对于领导来说,不存在选择的问题,全都要。
先用祝老的治疗方案,如果不行,还有这个小姑娘呢,所以小姑娘那头的关系也要维护,既然在医院住院的是那小姑娘的大娘,那就关照一下嘛,一句话的事。
领导不会明说,但就是这个意思,人情可不能等到要用的时候再去维护。
秦虎立刻点头说道:“多谢领导,我等会儿就过去看望一下。”
秦虎就是过来了一趟,说了几句话,临走的时候也给谈大娘塞了20块钱,等他走后不久,护士就过来说给他们换个病房,给调到了单间病房,里面还有一张床,可以给家属睡。
栾秋霞不断摆手,谈家悦赶紧跟护士说:“这住着太贵了,我们还是住原来的病房就行。李医生还没来吗,我还是想出院。”
护士一改之前的态度,非常客气:“原来的病房,电路有问题需要维修,住这边费用也是一样,还按普通病房算。李医生马上就到。”
那位李医生来了之后,态度也非常好,只说想要出院也可以,但最好还是住院观察几天,确定没有什么不妥再出院,还让他们放心,只是住院观察少量用药,费用不会高的,还说会把每天的费用清单都给他们看,一天的费用不会超过1块钱。
1块钱当然是大钱,但这是在医院,这么大的病,还要住院,还要做那么多的检查治疗,那1块钱真就是小钱了。
谈大伯一家也不傻,医生护士走后,栾秋霞就说道:“刚才虎子说,小南今儿来县城的拖拉机上,帮着给梁书记他娘扎针,治头疼?”
谈家悦猛点头,眼眸发亮:“虎子哥说领导也要对小南姐表示感谢,只是领导太忙,小南姐又走了,就让咱们帮着转达。”
谈家胜还跟刚过来的老二谈家明说:“我还真当是原来的病房线路出问题了,还想着咱都住两天了那灯泡也好好的,没见有啥问题呢。”
谈家明笑:“医院也不能直说,我们看在领导的面子上,给你们换病房。虎子是领导的司机兼半个秘书,他来,还当着护士的面提到领导感谢我们,别的话都不用多说,那些人就知道要怎么做。只是……”
谈家明眉头微微皱起:“我过来的时候也听到医院的人在讨论,说梁书记母亲的病很棘手,昨天省里来那个专家也给看过了,如果后面还看不好,再去找小南……”
这是怕以后真找过去的话,万一沈南星给治不好,恐怕梁书记就不高兴了。
谈家明说:“咱们也不差这十几二十块钱,这病房费用就按单间的给交,用药的清单是多少钱就多少钱,没必要占这点便宜。”
谈家胜却说:“老二,也不是咱要占便宜,医院这病房空着也是在空着,是他们自己要给咱们住的,大不了咱们不睡他另外那张病床,我听说单间要贵好些钱呢。”
谈家明皱眉。
栾秋霞:“听老二的。”
栾秋霞心里清楚,人家关照他们,是因为沈南星给人家娘治病,这人情可大可小,没必要占这一点便宜,叫人看轻了他们。
虎子是好意,但虎子来过之后,医护人员都对他们更精心照看,这就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在钱上再沾光。
栾秋霞看了一眼老大谈家胜,在心里叹了口气。
老大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就这婚事给他折腾的,叫他把钱看得越来越重。
当然也有别的原因,老三有供销社的工作,每月给家里交钱,老二也找了临时工干着,同样也每月都把钱交给家里,这就显得老大这个当大哥的,有些无能。
毕竟他除了在地里上工,下气力,也没处去挣钱。
盖房花的钱,还有老大结婚给出去的彩礼,买的东西,都要花钱花票,还不都是从他兄弟交给家里的钱里拿的。
这就叫老大越发在兄弟面前直不起腰,对钱的事儿也是越来越小心。
*
沈南星吃完粽子,就提着供销社买的东西又去药材收购站买药材。
按理说,药材收购站的药材也是不能卖给私人的,但是吧,沈南星给递过去一个罐头几斤粮票,人家就问她要什么药材,数量多少,太多也不能卖的。
她买的那点量对药材收购站来说,连每天的损耗都不够。
提着东西,沈南星得去畜牧局那个十字路口等拖拉机,回公社。
畜牧局在县城南边入城的十字路口,十字路口往东就是一条县道,杨营公社、秦集公社到方庄公社、梁营公社等等,这些公社来往县城都是走的这一条路,再从这个十字路口进入县城。
畜牧局就在这个十字路口一侧,为啥呢,因为总有些下面公社畜牧站处理不了的牲畜,会被送来县城畜牧局的兽医科,找技术员给看病。
因此呢,把畜牧局就放在这个位置,方便社员来往,也免得让县城里面到处都是动物粪便。
通常来说,各个公社来往县城的拖拉机,不管是去粮站、棉纺厂的,还是去哪里的,都会经过这个十字路口,所以人们在县城办完事,如果要坐车回去,就会在十字路口等车。
沈南星就带着一大堆东西,到这个十字路口等车。
幸好带了个背篓,小背篓里已经被塞得满满的,沈南星背着倒不觉得特别累,也是现在年轻,再加上她体质还可以,吃上几顿饱饭,力气就来了。
但背着满满的背篓走了三里地,也着实累人,她额头已经冒汗,正想找个阴凉处休息一下呢,就看到畜牧站门口围了一大帮子的人。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活不成了,俺们大队就只有两头牛啊,这可咋办啊。”
“你们畜牧局都是一群走后门进来的兽医,吃着公家饭,手上一分本事都没有,你们端着铁饭碗是死是活都饿不着,我们农民可咋办啊,一个大队总共就两头牛,还指着牛干活,现在这牛成这样,马上就要收收麦种秋,可咋忙得过来啊。”
“你们吃着人民的饭,却要砸人民的碗,不会给牲口看病,还当什么兽医!我看你们全都是走后门进来的,我要举报,举报!”
一群人围在畜牧局的大门口哭嚎,嗓门一个比一个大,情绪也特别激动。
“老乡,老乡你们讲点道理行不行?这牛内脏摔坏了,我们真治不了啊。”
畜牧局的工作人员满头都是汗。
“胡说,牛就是平地摔了一跤,咋就能给内脏摔坏?就是你们技术不行,先前送来你们说是吃坏肚子,给开药,吃了还不行,再送过来你们又说是给摔坏内脏,啥话都是从你们嘴里说出来的!”
“就是,没本事当啥子兽医?就是欺负牲口不会说话,庸医!”
乡亲们的情绪越发激动,眼看都要动手。
沈南星本不想凑过去看这热闹,但是,牛?
她心神一动,就也挤过去,听一耳朵。
围观的人就说:“现在畜牧局都没几个有本事的兽医了,前些年的老烟枪,那才叫兽医,那本事,别说咱们南明县了,周围几个县没一个不服气的。看看现在这些都啥水平。”
“嘿,水平?看到那小子没有,姓王,哪会什么兽医啊,以前在村里就是游手好闲,但架不住人家有个好爹啊,也不知道上哪儿去培训几天,就给弄来当兽医了,还是在县上畜牧局里当兽医的,连煽猪都不会。”
“这牛就是他看的吧,咋回事?”
人太多,沈南星在外围,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不由得好奇问道。
边上人看到她,只当她也是好奇来看热闹的,就说道:“前天傍晚的时候送来的,吐血,不吃料,那小王兽医给看了,就说是吃坏东西了,可能是吃到发霉的豆粕麦麸,或者是啥的,开点药就让领回去。结果今天又来了,说给牛灌了药也不管用,依旧不吃不喝不反刍,今儿都站不起来了,眼看就不行了。”
这人显然知道详情,继续说道,“那小王兽医一检查,不对啊,这牛身上咋有个伤口呢,前天送来的时候天黑,他没瞅见,现在才瞅见,赶忙问牛是不是受伤了,那牛把式想了想就说是摔过一跤,这小王兽医就说肯定是摔断骨头,或者是摔烂内脏了,不然不会这样,还责怪那老乡,是他们自己把牛给摔坏了咋不早说。”
边上人就说:“那到底咋回事?”
“估摸着就是前天刚送来的时候,天黑,黑灯瞎火的,小王兽医没仔细检查呗。那牛把式应该也没想到牛摔了一跤,看起来好好的,能给摔出这么大毛病。”
“哎,反正牛看着都快不行了。真是可惜,这么壮一头牛,喂这么大多不容易,干活的时候顶多少壮劳力。”
如今这年代,虽然有了拖拉机,但很多地方一个公社也就只有那么几辆拖拉机,分到各个生产队,可能一个生产队都未必能有一辆拖拉机。
再者拖拉机需要拖拉机手,需要烧油,还老是出毛病得维修,有些地方拖拉机也下不去,因此下地干活还是牛最实用。
如今的牛,比人金贵。
这个大队就只有两头牛,可见经济上恐怕很拮据,仅有的两头牛,就要折进去一头,那真是能心疼死人。
沈南星眉头微皱,立刻问道:“他们是哪个公社哪个大队的?”
边上知道的人立刻说:“河滩口公社,刘湾大队的,这牛把式姓刘,老把式了,前些天他送闺女来上学路过还跟俺们说笑呢,哎,也不知道咋着不小心就叫牛给摔了。”
“他闺女在县里上学?”
“是呀,上高中,准备考大学呢。”
那应该就没错了。
上辈子刘兰香结婚之前,沈南星偷偷过去找她时,这位刘老汉已经瘫痪在床,人也瘦成了一把骨头。
再加上时间这么久远,沈南星真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但现在,公社大队,姓氏,还有个上高中的闺女,都对上了,那应该就没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