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虎连忙点头:“是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要真简单的话,老太太也不至于治了这么多年,越来越严重。”
梁老太太拉着沈南星的手:“闺女,可真是多亏你了,老婆子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南星也没多说什么,只让老太太以后注意吃好喝好休息好,思虑不要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思虑太过,才是大问题。
给老太太取了针,沈南星又叮嘱说:“暂时最好是别见风,别受凉。等治疗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
已经到了晌午,就留老太太和秦虎在家里吃饭。
秦虎说还要去接领导。
沈南星:“主要是老太太这会儿不能见风,叫她休息会儿,缓口气再走。”
秦虎也只能点头。
红烧茄子,韭菜炒河虾,酸辣土豆丝,还有一道芹菜炒肉。
河虾和新鲜的肉,还是大队长老婆给送来的,说知道家里要待客,怕没准备,就给送过来了。
这时候很多家庭半年才会去割上一斤肉,平时家里当然不会备着。
要待客的话,好些东西都是借的,不说肉了,有些连米面菜也都要跟邻居借。
大队长老婆送来了,谈老太也就没客气,直接收下,毕竟待客么,寒碜了不好看。
谈老太手艺又好,任何菜从她手下炒出来,那都会更加美味。
不光是沈南星这么觉得,秦虎和梁老太太更是这么觉得。
梁老太太感慨:“老姐姐你这菜咋就能做得这么好吃,看着也清爽的很。”
谈老太笑:“瞎做,你多吃点,别停筷子。”
吃着饭,梁老太太又问起沈南星的情况。
“我外公是秦安平。”
沈南星也不避讳,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梁老太太顿时就瞪大眼睛。
她原本是不知道秦安平的,后来头疼去省城看病,有人就说,要是秦先生还活着,说不定就不用做手术了,梁老太太这情况,做了手术也不见得就管用,后来果真,做了手术也不管用。
“孩子,真是苦了你了。不过现在政策好了,都在平反,你外公不在了,你妈还在的吧,等平反以后就好了,你就能继承你外公的衣钵。”
作为秦先生的外孙女,本来应该在省城,过着好日子,却沦落到乡下这么多年,吃尽苦头。
沈南星叹气:“我妈……我已经很多年都联系不上她了。”
说着,她就看向秦虎:“秦哥,我正想说麻烦你件事呢……”
秦虎连忙摆手:“别别,我叫三礼三哥呢,你叫我名字就行,你说,什么事?”
沈南星:“我妈下放的时候我还太小,只记得是在红旗农场,我后来想办法写信过去,也从来没得到回信。我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红旗农场是个什么情况?听说那边有犯人,管理很严,我就想问问,我妈只是去下放劳改,不是犯人,我能不能去探亲?”
秦虎还没开口,梁老太太却是一拍大腿:“你咋不早说!那边是劳改农场,里面不光是有下放的知识分子,还有判刑的劳改服刑人员,管理的确严,你没随便过去是对的。你梁叔从前就在红旗农场工作,调走这三四年了,也还有点香火情。等回去我就叫他去给你打听打听。”
沈南星眼睛顿时一亮:“梁奶奶,那我可太感谢您和梁叔了。”
梁老太太摆摆手:“不算啥大事。你妈妈她是知识分子,按理说原单位应该已经把他们调回去才对。回头等你梁叔问清楚,具体是啥情况,叫虎子过来给你说一声。”
沈南星连连点头道谢。
时间不早,秦虎和梁老太太也要走了。
沈南星叫谈老太帮忙找个毛毯拿出来,给梁老太太披上,送梁老太太上车。
梁老太太笑盈盈地,也没客气,坐上车又郑重其事地跟谈老太说:“老姐姐我过几天再来打扰你们。”
谈老太也笑着说客气了。
目送车子走远,谈老太这才看向沈南星,戳了她一下:“想找你妈,咋不早点跟我说。我这人老了,脑子有时候反应慢,顾不全,你再不跟我直说,咋,还信不过奶?”
沈南星连忙笑着抱住谈老太的胳膊:“不是不想跟您说,没顾得上,碰巧就遇上梁奶奶了,我也是听说梁书记以前就在红旗农场工作……这不是巧了么。”
谈老太太叹气:“有些事情奶帮不上你,有些能帮,但奶有时候也考虑不周全,你有啥事,想要啥想弄啥,你得跟奶说。”
沈南星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奶我晚上想吃莲藕馅儿的饺子。”
谈老太:“……”
送走秦虎和梁老太太,沈南星就让谈家明帮着给谈礼翻身,给他身上扎针,刺激肌肉神经,按摩。
不出意外,这个哭包,又哭了。
谈家明被吓了一跳,看看沈南星,又看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
他实在是有些,接受不能!
一米八多的大个子,瘦是瘦,可个子有这么大呢,哭成这样,这跟从前他记忆里的那个聪明、机敏、胆大心细,又死犟,还有些坏的堂弟形象,天差地别!
另外就是,谈家明还有点小担心,这会不会招人烦啊。
虽然他肯定是不烦,可小南这新媳妇刚嫁过来,没靠着男人呢,先给男人当妈,哪个姑娘受得了啊!
“小南,你教教我怎么给三礼按摩,我手劲儿大,以后我每天下班就过来。”
谈家明又说道,“现在这样可能是有点不太好照顾,我想想办法。”
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这是生怕沈南星嫌烦,就不要三礼了。
沈南星笑了笑:“也还好。”
如果觉得烦,就想想上辈子,她终于洗白有了新的身份,成了港岛私人诊所的老板,却又被人盯上,被绑架。
那伙人手段狠辣,就是要钱,要现金。
可问题是,她没有家人,也并没有信任的合伙人。
想要拿走她的钱,要么她自己去银行转账汇款,要么叫歹徒自己去取钱,显然这两条歹徒都不会选。
拿不到钱,那帮人就打算直接撕票了。
她在紧急情况之下,说她有个朋友,让她试试,应该能拿到钱。
歹徒们也不想白干一票,就同意了,让她打一个电话出去。
她根本无人可打,认识的能够称得上朋友的人本来就少,打过去他们也筹不到钱。
她只能打给自己的,客户。
或许是因为认出了他,即便知道他不可能认出她,但她没有办法,只能试试。
不怕被她连累,也有钱,或许会帮她这种忙的,大概就只有他。
打了他的电话,他很直接地说会在一个小时内,准备好一百万美元的现金。
九十年代中期的港岛,一百万美元现金,一个小时准备好。绝非易事。
港岛那时候的劫匪,穷凶极恶是真,但死要钱也是真,只要给钱,一般不会要命,如果报警就不好说了。
龙三少爷当然不会报警。
把钱给出去,又按照劫匪要求,他单枪匹马到达指定地点,把狼狈不堪的她从废弃工厂带出来。
没有手下跟去,车子又坏了,她胳膊骨折,脚也扭伤。
后来她实在是走不动,只能瘫坐在地上,挥挥手叫他自己走吧。
歹徒大概也不会再回来绑她第二回。
但他却嗤笑一声,说:“你是打算死在这儿,那一百万美元就不用还我了是吧?”
他终究是没有丢下她这一百万,把她扛在肩上。
还骂了句:“一百万美元可真特么沉。”
她精疲力尽睡了一夜。
等她醒来,他已经把她背了出去,联系到他手下,接他们回去。
那个时候的她在想,肯定是因为那一百万美金,她承诺一定会还的,如果她死了,一百万就打水漂了。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能掩盖他救了她的事实。
就冲那一夜,她在他背上睡着又醒来,醒来又睡着……
如今,他再怎么烦人,她也都还能接受。
何况,也不算很烦人,就是爱哭了点,不舒服了就哭,疼了哭,痒了哭,困了哭,看不见她了也哭。
叫啥三礼啊,叫三哭包好了。
一想到上辈子那位,把港岛诸多豪门搅得不得安宁谈之色变的龙三少,此刻却成了个小哭包,就莫名好笑。
正腹诽呢,一转头,就瞅见这人正瞪大眼睛,冲着她笑,眸中似有星光。
为什么人都喜欢看小孩子笑,因为干净纯粹,笑就是笑。
沈南星也不由得跟着笑。
这会儿的他,和那个龙三少是不一样的。
*
傍晚时分,家里就来了意料不到的人,二婶田彩云。
田彩云上门,手里还提了一篮子现挖的荠菜,很是新鲜。
“小南啊,你回门那天,二婶是真的忙忘了,没给你回礼,你可别怪二婶。”
田彩云笑着说道。
沈南星笑笑:“怎么会。”
田彩云立刻就又说:“我听说三礼醒了,来看看,你也知道的,家里没啥好东西,有也是在你爷奶屋里,别的你们也不缺,我剜了点荠荠菜,都择好也洗好了,炒鸡蛋包饺子都好吃的很。”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南星接过来:“谢谢二婶了。”
“哎,客气啥。”
田彩云搓着手,“小南啊,你真给县太爷他娘治好病了?”
沈南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