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五郎在苦役结束之前不能回家,但酒席中途特地托人带回来了口信,让家里人安心,圆娘一家人听了又哭又笑,好一会才平复心绪。
宁汐也被感染了,不知不觉将面前的米酒喝了大半碗,醉眼朦胧间发现身边的裴不沉也在闷着头一碗一碗地喝酒。
门口来送信的是本地邻居,在忘忧乡生活了好些年,他同圆娘说了会话,好奇地往门里瞧,想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救了柴家人。
待到目光落在酒桌的白衣公子身上时,他面露惊讶。
圆娘将自家孙儿的信看了又看,又仔细折好放进怀中,一看送信人居然还没走,也纳闷了:“老刘,你还有事?”
老刘一边嗯嗯敷衍应声,一边不住地往裴不沉身上瞟。
到最后连迟钝的宁汐都看出来了,停止了咀嚼的动作,用手肘戳了戳埋头喝酒的裴不沉。
裴不沉先看了看她,才转向门外:“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其乐融融的饭桌立刻安静下来,众人云里雾里地看着老刘,见他目光闪烁,支支吾吾:“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兴许是我人老眼花,看走了眼,别在意啊……”
裴不沉没说话,只是屈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那桌上的油灯无端晃了一下,老刘赶紧结巴着开口:“我从前似乎见过你。你小时候是不是来过忘忧乡?”
第133章 春夜“我们这就算圆房了吗?”
宁汐被裴不沉扶着往家
里走。
月上中天,江南水乡的春夜潮湿而暖和,宁汐喝多了圆娘家自酿的甜米酒,现下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青石板上湿漉漉,人行脚步细碎,影子也随之摇晃,每次她快要摔倒时,身旁就会恰如其时地伸过来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她。
宁汐睁圆了一双狐狸眼,带着三分醉意,去瞧身边人:“子昭哥哥也喝了酒,怎么都不会醉?”
裴不沉笑吟吟地扶着她慢慢往前走:“你当我和你那三脚猫的酒量功夫一样?”
“切……”之前不知是谁在跨年夜喝了几杯屠苏酒就发酒疯。
宁汐撇了撇嘴,像只软脚虾一样,依旧把路走得东倒西歪。
地上一双人影时而重叠时而分开,亲密无间。
裴不沉扶着她,好半晌也没走出多远,叹了口气,干脆蹲下身,将人抱在怀里。
宁汐从善如流地搂住他的脖颈,觉得掌下肌肤光滑如玉石,触之温而不凉,忍不住多摩挲了几下。
裴不沉的脚步一凝,喉结被她细长指间合拢,上下滑动了一下。
某个始作俑者还没反应过来,又挠了挠喉结凸起,他这才垂眸望向她,眸子黑沉沉的:“莫要乱动。”
他的嘴角还是上翘,语气里却带了几分警告意味,宁汐只好悻悻收回手。
裴不沉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低头在她眉心轻轻吻了一下,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宁汐一开始还担心他大病初愈会不会脱力,但见他步伐稳当,也就渐渐放下心来,接着又想起晚饭时的对话,忍不住好奇:“那个乡民说你来过忘忧乡,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当时那人问出口,裴不沉轻轻巧巧地回了一个“是”,态度虽然温和却算不上热络,对方见他似乎不愿提起这事,便也不再继续了,匆匆拜别离开。
反而留下宁汐这个好奇宝宝,抓心挠腮地想问个清楚。
“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来忘忧乡啊?”
裴不沉笑了笑:“天枢二十九年,那时候你才到我的腰这么高呢。”
“你见过我?”宁汐惊讶得酒都醒了三分。
裴不沉兀自微笑,目视前方:“念念记性这么差,也不是第一回 记不得我的事情。”
宁汐被他说得莫名不自在,手指悄咪咪地绕到他的后颈勾了勾,声音也不自觉放软了,小猫踩人似的轻挠讨好:“那你现在和我说说嘛,说不定你一说个开头我就想起来了。”
裴不沉轻哼一声,似乎对她的话并不相信,但还是开口解释:“天枢二十九年,我举剑夜闯尉迟今禾的卧房,被当做企图弑母入邪,按律应被放逐,有一段时间我都在山下闲荡。长辈们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所以你大概从没听说过。”
宁汐一下子就想起了他在牡丹屏后割腕的事情,默默点头,又忍不住扭头去看他的手腕。
少年一截伶仃的皓腕半藏在衣袖中,因为要抱着她而衣袖下滑,露出了几寸欺霜赛雪的皮肤,宁汐看了那上面浅淡了的竖形疤痕一眼,将自己的脸蛋贴了上去,轻轻蹭蹭。
他估计真的有在用她给的白玉生肌膏,凸起的肉疤较之之前浅淡了许多,宁汐用脸颊感触着那些浅浅的伤口,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满足感。
裴不沉的手指微微蜷缩,指尖掐进少女柔软的衣料之间,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若无其事道:“我到山下漫无目的地游历了几年,遇妖杀妖,见鬼杀鬼,然心中始终不平,只得四处闲逛,期间确实来过一次忘忧乡。”
“那时候忘忧乡正在闹妖,村民不知如何处理抓到的……那只妖,于是交由我带回白玉京。估计那个老刘当时也在捉妖的人群当中吧。”
他说完,久久不语。
月色清凉如水,照得天地之间明亮如昼。
他披着满身霜白,敛气凝神等了一会,才低头去看。
怀里的人不知何时睡着了,柔弱无骨地蜷缩在他怀中,呼吸均匀,吐息之间有淡淡的酒香。
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遗憾,裴不沉长长地吐出一口热气。
她没有记起来自己曾经见过他的事,还是没有记起来。
裴不沉一时心中复杂难言,脚下加快了步伐,往宁家走去。
*
许是不善酒性,宁汐喝多了却没有好睡,反而翻来覆去地做噩梦,后背湿了又干,最后实在受不了,两眼一睁,干脆披衣起床。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裴不沉的房间前。
她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里头的人似乎也没睡,正坐在窗前赏月,屋子里洋溢着淡淡的酒香和花香。
“子昭哥哥?”
裴不沉转过身,起身走向她,一边顺手点亮桌灯,昏黄浸润的烛光下,他披散着长发,眉宇间有熟悉的温和与纵容:“怎么了,睡不着?”
“吃太撑了不消食。”宁汐胡乱找了一个理由,就往他床边走,裴不沉愣了一下,才跟着走过去,掀开床上被子给她挪位置。
宁汐立刻踢掉软鞋,一骨碌钻进被窝里,蜷缩着躺下来。
裴不沉惊讶地看着她,又失笑:“你又要睡在这里?”
“嗯。”
他微微扬眉:“你把我的床占了,那我睡哪里?”
“你也和我一起睡。”宁汐拍了拍身边特地给他留的空被窝。
裴不沉黑眸里浸染水光,看了她一会,咕哝了一句“你可真是小瞧我了”,然后把油灯吹灭。
宁汐察觉到身侧的人摸黑躺下,就立刻张开手臂抱住他,裴不沉僵了一瞬,才用气音笑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粘人?”
宁汐身子往上挪挪,移到估摸着是他胸口的位置,就把脸埋了进去:“子昭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裴不沉慢慢将手搭在她的后背上,似乎生怕惊扰了这只被花蜜吸引而来的脆弱蝴蝶:“不记得了,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了。”
宁汐有些闷闷不乐:“既然早就喜欢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只有当你也喜欢我的时候,我的告白才有意义,不是吗?”
宁汐安静了好一会,才吸了吸鼻子:“我想抱抱你。”
裴不沉亦是沉默半晌,手指捧住她的脸,指尖找到她嘴唇的位置,轻轻地摩挲那道细细的唇缝:“你不该在我的床上说这种话。”
宁汐的心突然跳得很快,有种面临危险似的淡淡兴奋和战栗,血液汩汩流动。
她想也不想就道:“但是子昭哥哥已经和我拜过堂,所以按理来说,我们已经算夫妻了。”
话刚说完,贴着她唇缝的指尖稍微一用力,撬开了她的牙关,微凉的手指探进去,轻轻按压珍珠贝一样细小洁白的牙齿,裴不沉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得不像话:“那念念觉得,夫妻之间该做什么?”
宁汐刚想张口说话,舌头就被他用两只手指夹住了,于是话语立刻又变成了混沌的呜咽。
他越探越深,让她几乎有点喉咙被顶住的感觉,想吐,透亮的水液控制不住地从嘴角溢出,连新铺的枕单都湿了一大块。
裴不沉玩了一会舌头,才将人搂着腰抱起来,低头去深深地吻她。
吻完又是手指压着舌面,不过这一回不止是上面的那张嘴,上下两处都有了手指探索的感觉,因为隔着布料,是沙沙的粗糙质感,布料时不时会剐蹭到,不过很快布料也湿了,被手指轻轻松松地剥下来,丢到一边。
宁汐一开始懵懵懂懂,不知不觉就漏出了一点声音,在寂静无边的黑屋子里格外明显,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又一次哽咽出声时裴不沉压着嗓子低笑了一声,她这才后知后觉地火烧脸颊。
于是她接下来就无论如何都不肯出声了,裴不沉闷头捣鼓了一会,抬眼才发现她在用嘴咬着自己的手指,顿时又是心疼又是好气,赶紧把被她折磨的手解救出来:“受不了就喊出来。”
宁汐噙着泪花用力摇头,裴不沉只好无奈地先去哄她:“多好听啊,我就喜欢你叫。”
“……唔……不!”
“非要咬的话咬我的手,别伤到自己。”
宁汐当然不可能去咬他的手,因为他的手还在下面另有用处,顾不上照顾她脸上的这张嘴。
裴不沉只好把刚刚被委屈踢到一边的棉被拉回来,让她咬被子角。
原本用来赏月的纸窗只关了一半,江南春夜特有的潮湿水汽被清风送进,寻寻绕绕,整间屋子都像腾云驾雾。
宁家老宅院子里中了许多老树,杏花海棠、春桃冬梅,流光溢彩的花光树影,被白茫茫的湿气笼罩,映在纸窗上不住地摇晃、融化。
等被子角都濡湿成半透明了,裴不沉才抽回手,借着透进屋子里的月光,打量自己被弄湿了的三根手指和掌根。
他慢慢将食指和中指分开,看着拉出的晶莹银丝,发出小孩一般的赞叹:“像是蜗牛的粘液。”
然后他津津有味地将这些蜗牛粘液吃了干净,才下床去找水盆。
宁汐头晕脑胀地躺在床上,心跳得快从胸口蹦出来,连他什么时候端水回来、替她擦拭清爽都没注意。
她有些迷糊,看着裴不沉再一次翻身上榻,才想起来问:“我们这就算圆房了吗?”
裴不沉有些惊奇地微笑:“这才刚刚开始呢。”
宁汐干巴巴地“啊”了一声,又被摁着肩膀按了下去。
这一回还是用手,然而她到半途就开始忍不住蹬腿,被子角也咬烂了,呜呜咽咽可怜得紧。
裴不沉被她一声声“子昭哥哥”喊得骨头都快酥化,实在没办法,只好又停下来,出去了。
他不知道在外头捣鼓什么,好一会才回来,身上还穿着做菜用的围裙。
他一边把围裙解下来,一边欺身上榻。
“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