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审判师妹很甜
“姓名?”
“宁汐。”
“何时拜入白玉京?”
“天枢三十一年。”
“所属哪门哪派?”
“啊……还没有拜师,所以只是普通的外门弟子。”
“天枢八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你在三十九处宗门和人间城镇、六千七百九十八名修士和凡人的见证下,当众暴露妖身,以妖力重伤两个袭击白玉京少掌门裴不沉的黑衣人,此事你可承认?”
宁汐没吭声,抬起脸向上方望去。
此次惩戒司会审她的全是各派大能,端坐云巅之上,全都用五彩祥光遮掩身形,明亮的光晕刺得她微微眯起眼睛。
有人看清了那只流光溢彩的琥珀异色瞳,低声道:“果然是妖族。先前怎么让它混进来的?”
“哼!白玉京说是先前只以为她是长相特殊,也没见她有过异样——依老夫看白玉京分明是有心包庇!”
无数窃窃私语如群蜂嗡鸣,吵得宁汐昏头涨脑,她下意识低下头,想用手遮住自己的右眼,但是刚刚抬起手腕就扯到了铁链,叮铃铃的响。
她跪在审判台中央,讷讷道:“是我干的。”
上方又道:“你既然是妖身,为何隐瞒身份进入仙门?十一月时白玉京发生的妖祸同你有无干系?”
宁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缓缓睁大眼睛:“我不是勾结妖族的叛徒。”
上方裴信长老熟悉的声音传来:“宁道友自拜入白玉京后始终踏踏实实在外门峰做事,从未有与妖邪的首尾,我可以担保。”
问话的长老不屑道:“裴长老如何担保?这妖物隐藏在仙门内几十年,你们却压根没有发现。”
哗啦啦翻书声响起,那人又道:“分明她通过灵根测试时明心圆通书有异,为何你们隐瞒不报?”
裴信怫然不悦:“人是活的、器物是死的,宁道友品性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怎么能因为明心圆通书有异状就断然怀疑她是妖族?退一步说,就算她确是妖又如何?她既没有害过人,又救了裴少掌门,难道你们还要因为她救人而定她的罪?!”
“那是你们白玉京自己得了好处,才为她找开脱。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合伙串通好了来演这一出戏,说不定连裴不沉遇险都是假的、只是让她有个名正言顺暴露身份脱罪的借口而已!”
“你!”裴信气得哽住。
宁汐跪在下方,始终低头不语。
上方长老们争执不休,有人急性子喝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她今日不反,谁又能保证日后?!干脆斩草除根,杀了她一了百了!”
宁汐这才抬起头来:“我不想死。”
场中一霎寂静。
狂风席卷,少女面上隐隐浮现淡紫妖纹,妖力震得锁链哗哗作响。
说话要杀宁汐的那个长老面露惊惶,颤声道:“你做什么?!还想当众袭击
修士不成?!”
宁汐抿唇,梗着脖子,看向上方亮成一片的模糊人群:“我没有。是你们先要杀我。”
她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力量。
“此妖妖力雄厚,这是大妖之兆啊!趁她如今还羽翼未丰,我们才能将她束缚在此,等日后她长成,我们如何能敌?南宫长老说的没错,尽快下手为妙!”
交谈声嗡嗡地响成一片,最后一道苍老的男声打断众人,是南宫和:“裴少掌门醒了。他如今代表白玉京一派,又是之前被挟持案件的当事人,让他说句话吧。”
宁汐倏地睁大眼睛。
祥云散去,绚丽霞光中,那道月白的身影背对着她,身姿笔直。
“宁汐伤不了人,我不会让她伤人。”
南宫和一贯和稀泥,刚想答应,却听赫连亭川冷声道:“凭你一句话就想让我们保下这妖物?她身上可有棘手的妖族言灵,日后威胁不可估量。”
“凭我是当今的金丹第一人、将来会是元婴第一人、飞升第一人——凭我将会是你们当中最强的人。”裴不沉声音淡淡,袍袖的金边雪白八重樱随风肆意招展,“只要我想,随时都能亲手杀了她。”
他转向宁汐,玉一样半透的苍白面容在光下冷淡又疏离,恰似霜林寒月,带着淡淡的厌倦神色。
“宁汐,若我要杀你,你会反抗么?”
宁汐怔怔地看着大师兄。
他的脖子上还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虽然没入衣领的部分看不见,可她知道,那里曾经是他为了救她而差点掏出心脏的伤疤。
过了半晌,她才道:“如果是为了大师兄的话……我死掉也没关系吧。”
上方安静了良久,最终南宫和出来打圆场:“那便将此人交给裴少掌门,务必好生看管,护仙门平安啊。”
*
裴不沉出了问仙堂,裴从周早就靠在墙边等他,见他出来便快步追上去,眼神复杂:“宁师妹被送回去休息了。”
裴从周先前率领一队弟子下山捉拿叛宗的林鹤凝,才走到半途,就被宗门内长老传讯紧急喊回来,一回宗门就听说了裴不沉遇袭、宁汐实为妖身的大消息。
他马不停蹄赶过来,谁知当事人看起来比他还淡定。
裴不沉面上不辨喜怒,“嗯”了一声。
裴从周上下打量他,腹诽简直是皇帝不急太监:“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宁师妹都那样表白心意了,你居然现在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裴不沉同他并肩往前走:“那我该怎么样?”
“啧。怎么着也该感动得涕泪交加,同她当众紧紧拥抱吧!若是宁师妹向我表白了我一定——”
话说到半截,裴从周看清了自家表哥递过来的冰凉视线,立刻噤声了。
真是小心眼,他只不过打个比方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和他抢宁师妹!
噤若寒蝉地走了一会,他实在心痒,再次试探:“不过,你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
走出夹道,眼前日光灿烂盛大,裴不沉弯起眼睛,盯着那强烈到快要令人刺激落泪的朝阳:“听到她愿意为我而死,我挺高兴的。”
裴从周瞠目结舌:“你真不是人啊!”
正常人在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既感动又心疼吗,人家小姑娘一张玉雪可爱的脸上全是泪,他看了都于心不忍,裴不沉这厮居然还笑得出来?
挨了骂,裴不沉也无所谓似的:“反正我又不会让她真的出事。”
只是,若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一定会先将所有害过她的人挫骨扬灰,然后再随她而去吧。
裴从周牙酸,扭开脸不想看他,过了一会,才收拾好心情,唏嘘不已:“不过,没想到宁师妹真的是妖啊。”
他与宁汐接触不多,对后者的印象仅仅限于是个长得很漂亮、性格有些木讷的小姑娘,之前只觉得她性格反应都与常人不同,现在细想,可能正是因为她并非人族。
妖与人在感受、思考、面对世间万物的态度上都多有不同。妖生性感情淡漠,除了本能的杀戮和进食欲望之外几乎少有感觉,更不提人伦道德,像同类相食之类骇人听闻事情也时有发生。
怪不得他从前见宁汐总觉得这姑娘好脾气,原来是因为妖族本性、根本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啊。
可偏偏这样冷漠的性子居然会为了大师兄而说出那样的话……裴从周啧啧称奇,心道他这次说什么也要把这段情节写进自己的话本子里,一定能在各大宗门之内火爆大卖!
裴不沉似有所感,冷冷瞧他一眼:“你来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裴从周一拍脑袋,想起了差点忘记的正事:“林鹤凝那边没有消息,我之前去了她在凡间的老家,已经时过境迁,认识她的人都老死了。她估计也没有往那里逃,如今还是不知所踪。”
裴不沉道:“她是被阎野救走的,你从妖那里入手,可能会有些线索。”
裴从周被他点拨,顿觉清明,点了点头:“还有,风月馆那边我们去查过了,晚了一步,到达的前一天晚上意外失火,都炸成了碎片。只来得及把困在里面的幸存者救出来。”
“被宁师妹重伤逃走的那两个人最后消失在空桑境内,我怀疑是有人在接应他们。”
“继续盯着。他们受了重伤,需要灵药治疗,你查一查最近有谁突然需要大量药材还请医修的。”
裴从周应了一句“好”,然后把长老们托他转交的东西递给裴不沉:“这是十步镯,昆仑丘那边死咬着不放,空桑又是个和稀泥的,听说赫连清羽和裴信长老替你在其中周旋了许久,他们才同意暂退一步,但条件是你必须和宁师妹佩戴十步镯,寸步不离地看管她。”
裴不沉接过两只流金镶青玉的镯子,看也不看,直接塞进怀里:“知道了。我亲自去和她说。”
*
宁汐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总是梦到大师兄在自己面前跪下、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模样。
虽然他没有叫苦喊疼,可她却觉得好像自己也受了一遍那些伤,痛得一颗心脏似油煎火烤,足足做了大半宿的噩梦。
醒来的时候,屋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她一眼就看到大师兄坐在床边,垂眸盯着自己。
油润的暖光将少年的脸庞照得半明半暗,仿佛一尊无悲无喜的清丽神像。
他面无表情,将她汗湿的额发轻轻拨到一边。
烛火把他眼睫的影子拉得格外长,落在瘦削的侧脸上影影绰绰。
宁汐挣扎着坐了起来,嗫嚅着喊了一句大师兄。
裴不沉这才笑了:“饿了吗?”
他端来一碗饺子,拿起汤勺喂到她嘴边,宁汐从受审开始一整日滴水未进,现在也是饿得慌,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滚烫的肉汁立刻流了出来,她有些猫舌怕烫,于是赶紧吐出舌头散热气。
裴不沉盯着那截粉嫩的舌尖看了一会,放下汤碗,然后双手捧着她的脸,俯身吻了过来。
宁汐还在被烫得飚泪花,敏感的舌尖就被卷住了,接着又是被吸又是被咬,大师兄的舌头像又韧又滑,跟条有自主意识的长蛇一样,使劲往她喉咙里钻,最后她大着舌头话都说不清楚了,只能泪眼朦胧地“呜呜”叫,手搭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使劲推。
晶亮的口涎顺着红肿的嘴角流了下来。
裴不沉用大拇指帮她抹掉,然后才依依不舍地从她牙关间退了出去。
临走前还不忘轻轻在两片柔软的唇瓣上吮舔一口,发出响亮的一声“啵”,跟小孩吃棒棒糖似的。
宁汐整张脸都红成猪肝色了,他还把沾了水液的拇指放进自己嘴里,津津有味地吃干净。
“……好脏的。”她伸手揪他的衣摆。
裴
不沉不在意她把自己的衣服揉得乱七八糟,眉眼弯弯:“不会,师妹很甜。”
他这么坦然自若,宁汐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
裴不沉用帕子重新将手擦干净,又拿起碗来喂她:“今日问仙堂里,师妹受委屈了。”
宁汐摇头,这才反应过来,大师兄刚刚原来是为了安慰她,就像她以前见过养小猫小狗的人,切掉它们的蛋蛋以后也会追着猫咪小狗的嘴巴亲亲安慰。
虽然她没有蛋蛋可以切,不过大师兄应该是觉得之前在问仙堂对自己说话太冷漠了、所以很内疚吧?
她这么想,也就直肠子地问出口,裴不沉怔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笑:“是大师兄对不起你。我说那话只是一时权宜之计,并不是真的要杀你,师妹能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