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对穆骁这种人来说,更多的是社交人脉场合,目的性很强。
裴远之淡淡点了点头,算作回应,有几分疏冷。
聊着聊着,话题难免转到人群中的中心,裴远之身上。
先聊公务,再聊私事,不知不觉,众人好奇起了裴远之家里那位。
“说起来,我们都还不知道嫂子什么样呢。”
说话的人看向段清野,问:“你知道嫂子长什么样吗?”
被点名的段清野放下酒杯,嘀咕:“我哪知道?远之可宝贝着呢,别说见面了,连一张照片都不给我们看的。”
“领证了不是有结婚证吗,结婚证上肯定有照片,让我们瞧瞧嫂子长什么样?”
段清野用手肘肘击了一下说话的人,“你说话过点脑子,哪是你能说看就看的?”
原本起哄的人摸了摸鼻子,憨憨一笑,不说话了。
“不过按照他这挑剔的性格来看,嫂子肯定是长得胜似天仙。”
段清野总结。
“裴律是不是金屋藏娇啊?生怕我们把嫂子带坏了!”
“就是,裴par什么时候把金屋藏娇的那位,带出来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
裴远之一如既往的话少,面对众人的起哄好奇,也波澜不惊,只偶尔开口,掠过话题。
当事人不愿意谈,众人也都是会看眼色的人,识趣地转移了话题,不再纠结。
只是内心的好奇,更盛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穆骁看出他心情不算好,今天穆骁也是被众人撺掇着,硬要裴远之过来的,说这种场合没有重量级的人物在,少点意思。
朋友给面子,他也很有眼色,除了一开始倒了杯酒,后来没再劝酒。
场子冷了下来,好在穆骁会来事,没过多久就将气氛活跃起来,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玩游戏的玩游戏。
空气燥热,酒香弥散。
晦暗的角落里,男人挺拔的背影,漫不经心的侧脸却像一泓冷冰冰的清泉,分外疏冷。
穆骁早已习惯对方这个个性,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是如此,到现在,也是如此。
他能感觉出裴远之的心理界限很高,社交是社交,工作是工作,私生活是私生活,就拿他自己来说,基本只在公开场合约到过裴远之。
认识这么多年,除了一同美国留学的时候,去过裴远之在外面的宿舍,收留过几天,其他时候他从来没去过裴远之家中。
他很少见裴远之情绪失控的样子,也从来没见过对方醉酒,甚至连裴远之酒量如何都试探不出来。
“之前你忙着出差,没来得及庆祝——领证快乐。”
穆骁过
来碰了下杯,压低音量,“怎么了,心情不好?”
他脑子里冒出一个猜测,冷不丁地道:“跟嫂子吵架了?”
裴远之掀眸看他一眼。
穆骁自觉猜中了命脉,暗叹还得是他,“你要不说一下具体情况,我帮你分析一下?我觉得吧,其实惹女孩子生气,想要对方原谅很简单,1、送礼物,2、主动递台阶示好,3、低姿态道歉,哄几句宝宝宝宝,再狠心的女人……”
他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准备将自己多年来的感情经验传授给朋友。
话还没说完,裴远之冷冷睨他一眼,“你很闲?当鸭的最近生意不好?”
穆骁:“……?”
穆骁:“你自己喝吧,当我没说。”
招惹谁也不要招惹心情不好的裴远之。
绝对不是他破防了。
裴远之收回视线,带了点兴致乏乏的淡漠。
拿出手机,略过无数个群组消息,点开一个聊天框。
消息界面还停留在下午四点的一条——
Ferek:【你们在哪逛,我来接你们?】
像礁石落入海底,没有回音。
季舒楹压根没回他的消息。
他又想起下午时她的眼神,轻飘飘的话语,离开的背影,拂了拂包包上的吊坠,像是拂去了不存在的灰尘。
有些烦躁,裴远之松了松领带,又喝了一口。
冰凉酒液从喉咙落入食管,却无法让人平静下来,反而愈发烧心。
拿过冰川杯,冰镇过的酒瓶上还挂着细密的水汽,裴远之执着杯沿,又倒了满满一杯。
穆骁虽然人不在旁边了,心思还在。
连向来粗神经的段清野,都时不时往裴远之的方向看,从对方喝酒的动作里品出几丝不对味。
领证这样的好事,怎么这酒喝得跟——失恋了一样?
喝完一整瓶酒,裴远之再度划开手机,又发了一条消息。
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他漫无目的地点开朋友圈,随便划了几下。
‘噌’的一声,界面刷出一条新朋友圈。
刚出炉的,新鲜的讯息。
陈向榆
[图片]
这个名字,裴远之有一点印象,是个挑不出什么优点的实习生。
图片上的人却很熟悉。
裴远之视线顿住。
伸手,修长指尖点开来。
是一张拍立得的照片,像是匆忙之下拍摄的,镜头有些模糊,画面带着颗粒感,光线昏暗,很有氛围感。
上方的漆黑夜空绽放着璀璨盛大烟花。
紫藤花下,一男一女看着镜头的合照,男生高高瘦瘦,白T,灰色长裤,戴着黑框眼镜,斯文且书卷气。
旁边的女生眉眼弯弯,笑容明艳,斜挎着一个浅春系的女士小包,包上坠着一个精致的吊坠。
如明珠生晕,散发着莹润光芒,叫人移不开眼。
——是季舒楹。
-
参加完校庆,季舒楹仍有些意犹未尽。
外语国际高中四十周年校庆,拥有全S市最大的操场之一,校方径直在操场上搭建了一个超大的舞台,现场荧光棒闪烁,音乐声方圆几公里都听得见,堪比大型演唱会现场。
季舒楹和林真真坐在前排位置,挥舞着萤火棒,恍然回到了无忧无虑的高中生活。
却没想到在前排的位置,遇到了陈向榆。
看到对方时,季舒楹并不例外,因为之前陈向榆邀请过她一起,不过被她婉拒了。
只是没想到,一行人的位置会离得这么近。
“舒楹姐。”
陈向榆冲季舒楹打了个招呼,又看向旁边的林真真,“真真姐。”
季舒楹也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只当做一个小插曲。
校庆十点结束,椅子和荧光棒都需要自己收捡,陈向榆主动地帮季舒楹和林真真拿椅子,又将荧光棒交回给组织者,避免浪费。
路过操场外面的紫藤花下,有许多校友们在那里拍照,林真真带了拍立得,自告奋勇地要给她们拍。
“来吧来吧,相信我的拍摄技术!”
林真真指挥了下,示意季舒楹过去站着,摆好pose。
拍完单人照,陈向榆过来,顺势合照了一张。
季舒楹拿过拍立得,又帮林真真拍了单人照和合照,将十张相纸刚好拍完。
随着人流踱步出校外,陈向榆忽而主动道:“不早了,要不我送你们回去?”
说着,他抬了下下巴,示意马路对面停着的车。
季舒楹循着视线看过去,枝叶随夜风吹动着,梧桐树下,静静地停着一辆保时捷Panamera,暗蓝色轿身。
她刚想开口拒绝,旁边的林真真却按下了她,抢先道:“好呀。”
侧头,一看林真真闪烁的小眼神,季舒楹哪还能不明白闺蜜的想法和用意。
她的好姐妹看上陈向榆了。
林真真这几年来的口味一直没变,一直都喜欢跟男大学生谈恋爱,或者是研究生,总之就是要男学生,书卷气未褪去的那种,还未经过社会的打磨,纯净、清澈、小狗一样的爱。
为了配合闺蜜,季舒楹只能跟着林真真一起上了陈向榆的车。
好在车内空间宽敞,坐着很舒服。
季舒楹主动要求先送自己,最后再送林真真,陈向榆虽然眼神有些惋惜,但还是只能按姐们俩的要求来。
泓园门口,季舒楹下了车,林真真摇下车窗,大声喊了一句“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都到小区门口了,还能不放心?
季舒楹好笑地挥了挥手,看着暗蓝色的保时捷在夜幕下消失。
她挽着挎包细细的带子,低头,驾轻就熟地来到五栋门口,进电梯刷卡,回家。
指纹锁开门,客厅没开灯,有些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