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和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跟她碰杯,“多谢。”
陈修和走后,喻礼也没在冷的冻人的风竹馆久留,临走时,目光瞥到竹帘上的挂画,微微蹙眉。
她给景山别墅管家打电话,“以后,风竹馆里不许挂字画,还有,家里不要布置鳄鱼皮皮具。”
又有一则电话打进来,她接通,“舅舅。”
谢擎山似乎已经知道相亲结果,“陈修和都没看上,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喻礼说:“您以后不要牵线拉媒,我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跟要结婚的人不一定是一个人。”
“在我这里,必须是一个人。”
她话语坚定,谢擎山倒不好再违逆她意见,“好,我知道了。”顿了顿,他道:“你跟喻景尧的事情你爸爸跟我说了,这件事等我开完大会回去再说,我把事情明明白白告诉你。”
喻礼借此机会问:“舅舅,表姐要回国,我想把她聘作首席科学顾问,你说好不好?”
谢思齐是谢擎山跟何春莹的女儿,自幼在国外读书,现在已经学成归国。
谢擎山跟谢思齐关系寡淡,喻礼想帮忙缓和缓和父女关系。
“你看着办。”谢擎山回答得不冷不热。
喻礼打算挂掉电话,谢擎山忽然道:“你小舅妈也要进京,你有空去见见她。”
小舅妈是谢擎山在外任地新娶的老婆,现在还没进京。
她的年纪跟喻礼差不多大,已经给谢擎山生下一对龙凤胎,孩子还没有办满月酒。
喻礼胸腔涌上一股酸涩之意,淡淡答,“嗯。”
程濯走过来时,喻礼已经收拾好情绪,她笑了笑,“刚刚怎么没过来?”
程濯指节贴住她冰冷的脸,“好了,不要在外面吹风。”他拉住她的手,答道:“我跟陈主任太熟了,担心露出端倪。”
“露出端倪也没关系,对哦,他父亲是你爷爷一手提拔的。”想起这,她又低声道:“谢擎山也是你爷爷在任的时候飞升的。”
程濯敏锐察觉到喻礼对谢擎山称呼得变化,“谢书记惹你生气了?”
“他的小夫人要进京,倒要我来招待她,思齐姐在国外那么多年,也没见他关心过只言片语。”喻礼道:“他这个爸爸在国内位高权重,倒让亲女儿亲自打工赚钱留学。”
“我记得师姐的学费是喻氏基金会资助的。”他温声,“喻总出的力?”
喻礼道:“举手之劳。”
说完,她想起什么,“思齐姐跟你是一个导师?”
程濯勾了下她粉妆玉砌的面颊,“我们师门只有谢师姐是在这个专业从一而终。”
喻礼微微眯了眯眼,心底似乎“咚”然撞开了什么。
“怎么
了?“他眸光温和注视她眼睛。
喻礼偏过脸,避开他视线,“没什么。” 。
谢琬音要下景山回喻公馆过年,这是一年一度的传统。
装载着她行李的商务车跟在后面,她俯身上了喻礼的车。
喻礼只好委屈程濯到前排坐副驾。
谢琬音挨在喻礼身边,在后视镜里看见不紧不慢跟着的喻景尧的车,勾了勾唇,“看来你哥哥相亲也不顺利,这么快就结束了。”
说着,她瞥一眼喻礼,“你们俩都来这里相亲,有没有见到面?”
“没有。”喻礼平静道:“景山这么大,遇见人也不容易。”
谢琬音抓住喻礼的手,微紧,“我也没见到他。”
她蹙着眉,似乎真的有些困惑,“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我就不喜欢他。”
喻礼没回。
因为,谢琬音这个母亲从来不厚此薄彼,对喻景尧不好,对她也不好。
“现在他那地方出来了,我想见见他,他又躲着我。”谢琬音轻哼说:“不见就不见,谁巴着见他一样!”
喻礼说:“兴许结婚以后就好了,易家小姐经常到景山玩,她跟哥哥结了婚,应该能劝说哥哥经常到景山去看您。”
谢琬音:“你真是撒谎不打草稿,婚事还成不了呢,你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再说了,谁说我跟易家人亲近了?”她朝前面努了努嘴,放轻声音,“人家跟程家走得近,易家二小姐跟程家公子青梅竹马,可是巴巴等着程家少夫人的位置呢。”
喻礼没说话,心底倒是回忆起易家二小姐的模样。
似乎是医院里急切切往她身上撞,叫她“小舅妈”的那个。
谢琬音还是头一次见喻礼静默不语,不是因为她嘈杂而无奈静默,似乎真是被她戳中心事。
她忍不住又瞥一眼前方端坐的青年。
确实是一副精雕细琢的好皮囊。
就是这,让喻礼这么上心?
“你要是跟他修成正果,我也可以下山交际交际,打理好程家跟你们家的关系。”
喻礼还是没开口,她心底有一些乱,得仔细捋捋。
第37章 暧昧生。
相亲过后,很快便是新年。
喻公馆内张灯结彩,到处是红彤彤的喜气洋洋的景象。
除夕夜里,喻家人一起在正厅守岁。
壁炉里跳动着腾腾热火,电视机上播放联欢晚会,喻礼坐在紫檀矮塌上倾着身体跟喻济时下棋,她关注点不在棋局上,脑子里思量着招待年后拜访的客人。
“初三陈院长要过来,我让他到后院拜访您?”喻济时喜欢清净,接待故友不爱在正厅,喜欢待在他自己的院子里安安静静说会儿话。
喻济时专注看着棋盘,提防着喻礼给他设套,轻“嗯”一声,“初三我的客人很多,小陈还是在前厅招待,后院我有其他的客人。”
“思齐姐回国没地方去,我把西山的院子腾给她住,顺便邀请她到家里过年,您觉得好吗?”
喻济时放下棋子,“你要跟你舅舅对着干?”
谢思齐不讨谢擎山喜欢是出了名的,更何况他现在又有新家并一对龙凤胎,本来就不讨喜欢的大女儿更是一文不值。
外间喧腾着,喻景文搭了麻将桌,跟林惠卿、谢琬音还有喻介臣一起搓麻将,配着联欢晚会的热闹,倒衬得内室冷冷清清。
绚烂的烟花在天际蓬蓬炸开,落成无痕的灰烬。
喻礼平静道:“一间院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喻济时说:“这件事你看着办,可以好好待思齐,但也不要驳了你舅舅的面子,她姓谢不姓喻,你不能护她一辈子。再者说——”他话语里多了一丝冷清,“你不用可怜她,身上罩着谢、何两家光环,还混到如今地步,谢擎山看不上很正常!”
喻礼眼神淡了些,没说什么,继续把心思专注到棋盘上。
她费了点心思给喻济时织了个陷阱,完成最后的战果收割。
输了棋,喻济时反倒心情不错,将手伸给喻礼,让她搀扶他到园子里转一转。
得知他要出门,家庭医生脚步匆匆走过来给他测血压,喂他吃药。秘书又将厚厚的大衣披在他身上。
喻礼走到他身前,手指灵巧将他黑色大衣的扣子系上。
他们一起出门,绕过屏风,望见外室打麻将的人。
众人齐齐起身,喻介臣向前一步,笑着说:“首长呆累了,要去外面走一走?”
喻济时微微颔首,撑着喻礼的手,“我跟礼礼一起去逛一逛,你们继续。”
他们两个一走,谁也没心情继续这局麻将。
本来就是为了给喻济时展示一番家庭和睦、其乐融融的景象,现在唯一看戏的人走了,众人也就没心情演下去。
谢琬音推了码得整整齐齐的麻将,目光落到林惠卿身上,“大好团圆的日子,老二怎么没过来?”
是的,从守岁开始,喻景尧一直没露面,除了谢琬音,甚至没有人发现这一异常。
林惠卿哪里知道?每年过年她就是一个凑热闹的气氛组,喻公馆发生的任何事情她都摸不着关窍。
喻景文抱着女儿,替林惠卿解围,“妈,这事儿您去问老三,这喻公馆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件能瞒得过她眼睛?”
喻介臣温和说:“老二身体不舒服,提前跟我告假了,忘记告诉你。”
谢琬音一点不信,但这事儿也容不得她信与不信。
“好吧,我知道了。”她压下满腹怀疑,继续做一位无知无觉的世家夫人。 。
一处月光,两处寂静。
程家守岁同样寂静。
程泽生慢条斯理琢磨棋局,瞟一眼对面的孙子,“初三的时候我要到喻公馆给老首长拜年,你一起过去?”
程濯眉目纹丝不动,“好。”
程泽生执黑子,慢悠悠道:“前几天陈家那小子跟礼礼在景山相亲,听说不甚成功,听人说,礼礼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家世不大好她也不在乎,一定要给那人名分才行。”
“有这回事?”
程濯无奈,“您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杂事?”
程泽生悠悠道:“这可不算杂事,这是你的人生大事!可我还是很不理解,咱家这门第怎么就算“家世不好”了?虽然不比喻家根正苗红,但比起陈家,还是绰绰有余的。”
程濯:“这是陈家编撰,喻礼并没有说她喜欢的那个人是我,她只是向老首长还有喻董告知这件事,对于其他人,她并没有提起我的具体身份。”
程泽生惊讶,“她竟然告诉老首长了?”
他戏谑道:“我还以为你不是那么上得台面呢!”
程濯轻笑,眼底匀出一抹温柔,“我也没有想到。”
程泽生点了点头,“要是有空把人带过来给我看看就好了,她初五也得出门拜年,不知今年这份福气能不能到我们家?”
程濯没有急于回答,他不想勉强喻礼做任何事,还在斟酌,喻礼发消息给他,[初五到你家拜年,打算以什么规格迎接我?]
程濯垂眸回:[以一家之主的顶级规格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