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礼转过身,换了一副平和温柔的面孔,“您不打算回去?”
谢琬音说:“我再待一会儿,他情绪不稳,我好好劝劝他。”
喻礼说:“辛苦您了。”
谢琬音道:“确实挺辛苦的。”
在大彻大悟收拾好心情准备好好对待儿女的时候,她还是难以对喻景尧生出一分怜爱,真是硬撑着待在他身边讲好话,折磨程度堪比跟喻介臣相处。
好在喻景尧不会对她说一些软绵绵的情话,她稍微好捱一些。
“你有什么劳烦我做得事情么?”
她从喻介臣那里知晓喻济时想找个地方把喻景尧控制起来,这件事喻礼如果觉得为难,她可以搭把手。
“你想好把你二哥关在哪里了吗?”
喻礼轻轻颔首,“想好了。”
就在此地。
没有她的允许,喻景尧此生都办理不了出院手续,他这辈子都会禁锢在这间小小病房里。
她不打算多费口舌劝说,而是画地成牢。
谢琬音问:“哪里?”她觉得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让喻景尧好好养一养。
喻礼说:“等二哥出院再告诉您。”
她微笑说:“在牢里待了两年,二哥身上的陈伤不少,得好好养一养。”
谢琬音拉住喻礼的手,“谢谢你为你二哥拖延时间。”
喻礼垂眸望被谢琬音交握住的一双手,看起来很干净,细白如玉。
她想起幼时在后院里悄悄跟喻景尧一起骂喻济时的时光。
她言辞凿凿痛骂喻济时是阶级敌人、专制暴君,他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情谊,在他治下,
所有喻家人只有义务而没有权力!
她早晚要跟二哥一起推翻喻济时的暴政。
现在,她已经跟喻济时是一条战线的了。
原来,她从不痛恨权力,只是痛恨,自己没有成为那手握权柄之人。
她一直是虚伪的人。
真是辜负了这样一双看着这么干净的手。 。
坐上回[望海潮]的车,温婧告诉她说,“董事长确定会出席开年董事会。”
今年开年董事会最关键的议题是集团管理层换届,最受瞩目的位置是集团副总,集团里各位董事们都磨拳擦踵,跃跃欲试推举自己人上位,而喻景文也在候选人名列之中。
温婧忧心忡忡,“您说,董事长会不会支持大少爷上位啊?”
喻礼道:“不管如何,我都会大哥投支持票。”
温婧:“您真打算推大少爷上位?”
她对出现在喻礼身边的任何权力竞争者都抱有十足警惕,即使喻景文完全不是喻礼的对手。
喻礼让她放宽心,“我很了解董事长,他会一票否决的。”想起什么,她唇角笑意微深,“我一直没有探究过大哥生母的过去,这几天让人查了查,倒是很有意思。”
她说:“他的生母,就是阻碍他前进的那一颗最大的雷。”
温婧道:“以我对董事长的理解,总觉得他不会那么规矩按您的设想办事。”
喻礼并不担心,“放心,无论他出哪一张牌,我都有对策。”
自从三年前,她彻底接管喻家,喻介臣手上的任何一张牌,都无法动摇她的位置。
至于其他的——
无非是毛毛雨而已。
喻礼回到[望海潮],程濯还没有从梁园赶回来。
她褪掉衣服,简单在浴室冲澡,护肤后,从衣帽间里挑一条青绿睡裙穿上,刚刚系上衣带,便听到门开的声音。
她想了下,没有急着出去,慢悠悠拿起发带将蓬松长发扎起来。
还没扎完,他已经走进来,抬手轻轻一抚,摇摇欲坠的发带轻飘飘垂落,如瀑墨发松散垂坠。
他低头,嗅着她的颈,“好香。”
喻礼刚想跟他介绍一番刚刚入手的桃子味护肤品,唇便被堵住,腰身被人揽起,整个人扣折在床边的暗色沙发上。
程濯垂眸静静看她,神情依旧冷静克制,眸底欲色翻滚。
喻礼看不清他眉眼间的欲色沉沦,“你连上床都等不及了吗?”
她支起身,雪白脚尖轻盈在他腰腹勾了勾,并没有其他意味,她这次回来,真是单纯陪他睡午觉。
“抱我到床上去。”她伸直手臂。
程濯没有去抱她,而是抬手握住她纤瘦白皙的脚,指尖轻轻在漂亮的脚踝摩挲。
晦暗眼神顺着裸露的小腿,到裙摆遮掩的更深处。
他将她轻轻扣住,折起。
她是被人采撷的一枝翠嫩的桃花。
被人慢条斯理摩挲花枝,进而,吮吻花蜜。
未束的柔软长发在沙发上摇曳轻荡。
到最后,他还是把她抱回床上,按照最传统的姿势,舒缓而深入占有她,喻礼终于有了力气说话,潋滟水润的眼睛轻眨,喘息问:“……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不怪她这么想,因为在床上,他还是偏保守那一款,很少跟她玩新花样。
程濯没有答,吻她潮红的面颊,“刚刚有没有不舒服?”指腹在她薄白的颈部皮肤游移,勾起一阵阵发痒的心火。
喻礼纤长浓密眼睛轻颤,细长手臂环住他脖颈,凑在他耳边说:“继续。”
她气息很甜,蒸润出桃子的馥郁香气。
程濯重重抚过她脸颊,克制着,说:“想停的时候告诉我。”
喻礼最终也没有说“停”,她已经没有张口的力气,唯一能做的是张唇喘息。 。
接到来路不明的电话时,梁宗文的第一反应是挂掉。
但因为事关喻礼,他还是默默听完对面通话所有内容,记下时间和地点。
他想把这件事当做不见痕迹的流云,不要放在心底,但到了时间,他还是整理衣衫,抬步出门。
目的地在一家私人造型设计室。
造型师们正准备整装起航,见梁宗文进来,几个化妆师面面相觑,“您怎么过来了?”
她们认得他是谁。
以前在[裕园]喻总服务时,她们曾经见过这位梁先生几面,知道他是喻总的前夫。
梁宗文沉默站着,并不出声。
他也不知道来做什么,只是被一通电话引诱着走到这里,甚至他不知道给他拨电话的是谁。
几个姑娘打算让他离开,她们要出发去[望海潮]了。
梁先生傻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他有偷窥前妻做造型的癖好?
Lily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打算送走这位不速之客。
梁宗文整了整衣襟,打算告辞离去——或许只是个恶作剧,他犯不上难为一些姑娘们。
正当此时,玻璃内门推开,造型室负责人推门而入。
看见梁宗文,脸上堆满笑,“您来得正好,我们要出发了辛苦您跟在我们的队伍里。”
梁宗文心底闪过一丝疑虑,“我认识你,是喻礼让我过去的?”
负责人脸上挂着笑,什么没有说,心底在暗暗骂人。
不知道二公子在抽什么风,非要让她把梁宗文塞到造型师队伍里,悄悄把梁宗文送进[望海潮]。
负责人心底一片灰暗,已经提前写好遗书——她已经猜到喻总会弄死他了。
但如果不答应喻景尧,她今天就得被喻景尧弄死。
早晚都是一条死路。
晚死一天是一天。
她长叹一口气,伺候梁宗文坐进阿尔法保姆车,一行人浩浩荡荡朝[望海潮]开去。
到了楼层,三梯一户,梁宗文心底已经凉了起来——他知道这里,这是程濯的住所。
步入式衣帽间里,摆放着女人精致的鞋履还有鲜亮的长裙。
他咽了咽喉咙,“我来见喻礼,你们带我来这里看什么?”
负责人沉重摇头,“您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负责人生无可恋想:这位梁老师真是棒槌,答案都这么明显了,他难道猜不出来?还是他耳聋了,这桩风靡京城的恋情,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
轻轻敲门,门便开了。
负责人心底暗暗祈祷,开门的不要是喻总!
只要不是喻总开门,她就能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颠倒乾坤。
双开装甲门从内打开,还没望见人,一缕甜润的香气先涌入鼻尖——负责人的脸木了。
这瓶尾调甜桃的香水还是她前天亲自送过来的,亲自搁在衣帽间冰柜里。
若在平时,自己挑选的香水被喻总临幸,她绝对会喜不自胜,但今天——
她宁愿来开门的是那个笑面虎小程总!
不过最失态的远不是负责人。
队伍最前方站着的男人已经僵化了,他像老宅门口风化掉的石狮子,每一刻,都有扑簌簌的灰尘从身上落下来,而他身上的温度也在飞速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