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樾出来时,周旋已经弄完了,袋子被重新放了回去。
她手里捏着药膏,看向他:“我帮你把药涂了吧,后背你够不到,不方便。”
白行樾看着她的一头湿发,没像往常那样帮她吹干。他随意擦拭几下颈间的水珠,将毛巾扔到洗手台上,抬腿走过去。
白行樾坐在床沿,周旋站到他面前,用棉签涂抹伤处,动作轻柔。
睡裙领口低,露出那道起伏的沟渠,白行樾瞥一眼,无波无澜,没什么念想。
关了灯,只留一盏台灯,光线微弱。
这一次,周旋比任何时候都主动,她由上往下抚过他的腹肌,帮忙纾解。白行樾却不买账,将她的手按在枕头上,没前奏,直奔主题。周旋胀得一再蹙眉,但身体对他太熟悉,很快适应干涩。
白行樾是高手,懂得取舍和拿捏,知道怎样能把她的快乐最大化,但今晚狠得像在发泄,换不同角度折磨她。他钳住她的下巴,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她嘴角被咬破一层皮。
最后关头,周旋牢牢圈住,不让他走,白色余热悉数被留住。白行樾埋在她肩头平复呼吸,退开时,她只觉得更虚空了。
周旋出一身汗,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住。
白行樾把纸巾丢进垃圾桶,身体往后靠,点了支烟。
过了几分钟,周旋打破寂静,有意无意:“手机的钱,我有空转你。”
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撇清过。白行樾淡淡道:“不必。不是快过生日了么,就当提前补给你的礼物。”
“提前”和“补”。
周旋再后知后觉,也该明白了。
幽暗环境里,白行樾逆着光,侧脸轮廓忽明忽灭,他像是笑了一下,又说:“还想要点儿什么?”
周旋暂时没回答,盯着昏黑的
天花板,说出一句:“实习结束了,我可能要比你先走。”
白行樾丝毫不觉意外,耐着性子配合她唱完这出独角戏:“什么时候?”
“明晚。”
“什么时候决定的?”
“……昨天下午,在机场。”
白行樾有一会没出声,忽然冷笑一声,语气凉得像隔夜的白开水:“现在才想起告诉我。周旋,你好样的。”
周旋攥住被子一角,抿了抿唇:“早一天晚一天说,结果都一样,没区别。”
白行樾捻了烟,把唯一一抹光点熄灭了,他重复一遍:“还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周旋哑然。
他大概率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但故意这么问。
她不知道究竟是他残忍,还是自己残忍。
周旋心里空落落的:“想你答应我一件事。”
白行樾不言不语,等她把话讲完。
周旋闭上眼,觉得这过程像被凌迟,强撑着说:“等回北京之后,我们终止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回到最开始。答应我,行吗?”
空气凝结成霜,静得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白行樾想起带周纳出去玩那次,在海市蜃楼的实景监测站她说过的话,问她:“这就是你当时说的,更自私的一面?”
周旋语塞:“是。”
她向来目标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
时间分秒流逝,久到一度让她以为白行樾不会有所回应,她听见他说:“你觉得自己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我看未必。”
周旋无言以对。
“我答应你。”没有质问和责怪,没有僵持不下,白行樾说到做到,冷漠得像陌生人,嗓音沾了喑哑,“你想要的我给你。”
“周旋,这是最后一次,不会再有下次。我不是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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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旋没留下过夜,忍着浑身的酸痛迈下床,简单擦过皮肤表面他留下的水迹,僵硬地穿好衣服。
临走前,她回头看白行樾,想说句告别的话。
白行樾侧对着她,理都没理,又点了支烟,把她排除在世界外,视若空气。
屋里还留有浑。浊的气息,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周旋到底什么都没说,一步步挪出去,把门轻带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宿舍的。
积压的情绪涌上来,周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晚没怎么睡,天快亮才酝酿出睡意,眯到了日上三竿。
林立静早就去工地了,宿舍没别人,静悄悄的。
周旋关掉闹钟,洗完漱,掀开行李箱,把衣服和日用品塞进去。
时间还早,她翻出电煮锅和挂面,往里倒水、打荷包蛋,给自己做早饭。
想到年前白行樾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吃她煮的面,周旋撒调料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
吃过早饭,周旋去营地门口拿东西。
这边没法送外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骑手,多付了几倍的跑腿费,对方才愿意跑这一趟。
周旋拿着矿泉水,撕掉橙色的外卖包装,拆开药盒,就水吞服。
瓶盖没来得及拧紧,遇上要出去的陈朗,她把药盒装回袋子,打了声招呼。
陈朗意外:“樾哥刚走,你没去送送他啊?”
周旋一愣,很快恢复平静:“他去机场了吗?”
“对啊。走得挺突然的,也不让大伙送。”陈朗说,“我差点忘了——你今天下午不是也走吗?怎么没和樾哥一起?”
周旋随便扯了个理由。
和陈朗分开,周旋原路返回,经过白行樾的住处,不受控地扭头看。
房门没关,保洁阿姨拎着拖布和水盆进去打扫。房间家具摆设不变,案台上的水壶和茶叶罐子也在,只是没了白行樾的私人物品。
他来本就没带多少东西,走时也无需拖泥带水。
周旋在原地站了几秒,扫一眼手里的袋子,径直走向道旁的垃圾桶。
垃圾桶里赫然躺着一袋药,碳素笔的痕迹洇成一团,已经看不清写了什么。
周旋这才意识到,她和白行樾就这样一拍两散,无声无息。
第42章 山水一程
知道周旋要走,柏叔中午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和队里人给她践行。
饭前,周旋拎着给柏叔买的理疗仪和按摩贴,进了做饭的帐篷。
柏叔看见了,用围裙擦一下手,把东西还回去:“你这孩子,何必这么破费。”
“不破费,一点心意。”周旋说,“您平时没少给我和立静开小灶,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我们。心里都惦着呢。”
柏叔不好意思地收下,笑得脸上都是褶:“等回去了,可得多补补身子,咱们这毕竟条件有限,将养不了人。”
周旋笑着说好。
回到座位没多久,王玄百忙中赶来了。
下午还有工作,桌上没备酒,但热闹不减。陈朗叹了口气:“要是樾哥在就好了,大伙还能一起送送他。”
许念问:“白老师咋走这么急?”
陈朗说:“不清楚,可能临时有什么事吧。”
有人插话:“早知道就提前告个别了,我昨天还碰见他了,怪可惜……”
对面几个男生用力点头。
白行樾待人冷淡,但讲义气,所有人都信服,有时王玄下的命令太死板,大家不一定愿意听,但白行樾的话会往心里去。
周旋意识到,这人就算走了,也到处是他的影子。
有男生看向周旋,试探着问:“那个,师姐,你知道白老师忙什么去了吗?”
她和白行樾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没等周旋说话,王玄拿筷子另一边轻敲男生的头:“吃也堵不住你的嘴,一个大男的,哪那么八卦。”
林立静凑过来,嗓门不小:“……您还好意思说别人八卦。”
王玄作势要打,林立静吐吐舌头,往丁斯奇身旁躲。
昨晚那场架不至于变成隔夜仇,把话说开,两人很快和好了。丁斯奇好笑地护着她,被众人调侃。
伤感的话题一过,气氛重新被点燃。
周旋呡一口水,看着眼前的食物,突然没什么胃口。
周旋原本订了下午两点的网约车,王玄叫她把单退了,派队里的师傅送一趟。
临走前,周旋拖着行李箱,去办公室找王玄。
王玄正和文物局的领导开视频会议,示意她找个地方坐,尽快切断了通话。
周旋从包里翻出一个文件夹,放到桌上。王玄看一眼:“这是什么?”
周旋说:“建筑事务所的策划方案。”
王玄捏了下厚度,坐直了,翻开细看。外行看热闹,但这份做得挑不出任何毛病,对症下药,明显下了功夫,没十天半月完不成。
王玄说:“听说你跟胡教授的老婆关系不错。”
周旋“嗯”了声。导师的现任妻子比周旋大十来岁,开了家品牌策划公司,这两年常约她出去逛街,陆陆续续教过她不少专业知识。
王玄爽朗道:“反正我用不上这东西,那就是给行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