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来刘闯收拾残局,自己躲去别的房间关上门。
“气色不错啊,我的宝。”江娆眉开眼笑。
“你家真热闹。”
“要不换换,你来热闹几天?”
朱序笑,把手机立在桌子上,慢慢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江娆歪靠在躺椅里:“在北岛玩得怎么样?有没有艳遇?”
朱序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下,看向屏幕里坐没坐相的女人,问:“你知道这酒店谁开的吗?”
“谁?”
朱序说:“贺砚舟。就同学会上的那位。”
“呀!这么巧的吗?”江娆从椅子上弹起:“我订房的时候一点不知道,当时是刘闯在网上找的这酒店,想一家人出去散散心。”
朱序微愣,忽然猜到一种可能。
“还以为是你主张出去游玩。”她说。
“哪有,那死家伙懒得要命,破天荒提议全家旅行,谁成想临近接了几单生意,又走不开。那时行程定了,酒店也订了,最后还是他提醒我,不如让你过去玩玩。”江娆觉得扫兴:“算了,提他就烦。怎么样,酒店还不错吧。”
“确实。”朱序评价。
“是吧。”江娆一脸遗憾,镜头晃动,她重新倒回椅子里:“你不知道我这一天过的什么日子,老大放寒假了,小的这个又处于高需求阶段,家里整天鸡飞狗跳。明天我那位‘善解人意’的婆婆也要来家里过元旦,想想都窒息……等等,我问你有没有艳遇,你告诉我你遇见了贺砚舟?”
朱序抿了下唇,看向屏幕。
她忽问:“你们上床了?”
“没有。”朱序一阵心惊肉跳:“你讲话好直白。”
江娆再次坐直,眼中兴味渐浓:“感觉贺砚舟硬件不错,技术应该也不赖。”
朱序无意中被她戳到了哪根神经,导致浑身轻软。
她不得不羞愧地承认,现在或许更缺乏这方面的慰藉,这种渴望可耻至极,但仍希望自己是一条深海处的船,被狂风骤雨操控席卷,向海底沉溺。
记不得上次性。事是什么时候,自从梁海阳对她动手,便觉得他的任何碰触都叫人恶心,所以用各种方式逃避。
贺砚舟令她再次有了做。爱的冲动。
她问:“从何得知?”
江娆掰着手指头数:“个子够高,瘦且结实,高鼻梁,手指长,骨节大,这样的盲盒开起来一般不会太差的。”
朱序发现正在代入贺砚舟。
她闭了闭眼,简直太荒谬。
江娆在那头观察她表情,语调严肃几分:“你们不会真有什么吧?”
“……也不算。”朱序捏了捏潮湿的耳垂。
“你来真的?!你这次……”
朱序打断:“哪儿跟哪儿,怎么会。”
她的回答含混不清,但江娆没有刨根问底。感情的事她必定心中有数,但感情以外的八卦聊聊无妨。
江娆起身反锁了书房门,跑回来问朱序:“除了梁海阳,你有没有谈过别的男朋友?”
朱序投过去一个眼神:“明知故问。”
她声音压低几分:“那你有没有做过那种‘坏事’?”
“哪种?”
“感情只维持一夜的那种。”
“没有。”朱序随口问:“你呢?”
“当然也没有。我这该死的妇道,全都献给鸡零狗碎的日子了。我只是理论知识优秀,但实战经验匮乏。有时候想想这辈子真亏……”她整张脸都贴到屏幕上,极小声:“毁刘闯身上了。”
朱序笑了笑。
她明白,江娆虽这样吐槽,但家庭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是无可取代的,哪怕面对挑剔的婆婆和一地鸡毛的日子。
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江娆那头忽然传来很大响声。老大老二在捶门,边哭嚎边大声喊妈妈。
刘闯也叩响门板:“你讲完电话没有,我搞不定了。”
“等会儿!”江娆大吼一声,急切起身,边走边快速叮嘱:“自己在外小心一些,别轻信别人,别轻易动心,快乐固然重要,但注意一定戴套。”
“你……”
她“啪”地结束通话。
朱序:“。…..”
朱序放下手机,静坐半晌。
头发不知不觉已擦到半干,发尾凉凉地贴在脖颈上。
她抬手拨弄几下,起身关掉室内所有的灯,躺回床上。
遮光窗帘质量上乘,一丝月光都没有漏进来。
朱序在黑暗中默默盯了会儿天花板,忽然之间意兴阑珊。
转天,她联系了几家装潢公司。
心思已不在旅行上,打算敲定了装修的事,先回一趟临城。这次出来,随身只带了简单行李,需要收拾一些换季衣物及各类证件,再看看父亲,另外,梁海阳那边也即将开庭。
中午,她在外面随便吃了碗面,打算回酒店稍作休息。
半路上接到贺砚舟的电话。
朱序犹豫片刻才接起来,他说想取回暂放在她那儿的充电宝,不知现在是否方便。
去吉岛的前一天晚上,贺砚舟很晚才结束工作,忘记给手机充电,临出发前才发现电量只剩半格。他管助理借来充电宝应急,上岛后一直连同手机一块握在手里。
后来充满,便暂时放到朱序包里。
朱序立即拉开包确认,抬起头:“我快走到酒店门口了,去哪里碰面?”
“稍等我一下,马上到。”
挂掉电话,朱序快走几步,她这次没有到廊檐下等他,而是在路边找了处比较明显的位置,方便被看到。
五分钟后,左侧驶来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在她身前停稳。
副驾驶这侧的车窗是半降状态,驾驶位的郑治朝她略点头,算作打招呼。
朱序牵动唇角笑了笑。
片刻,贺砚舟自后方车内下来,他穿着不似昨日休闲,单排平驳领的纯黑西装配深蓝色织纹领带,身姿更加挺拔,给人低调沉稳之感。
朱序快速挪开目光,把事先拿出来的充电宝递还过去:“昨晚忘记给你,可能没电了。”
“不要紧。”贺砚舟接过:“刚从外面回来?”
朱序点头:“随便转转。”
“吃过午饭没?”
“刚刚吃过。”
贺砚舟沉下双眼,目光在她脸上稍作
停留,“下午有没有时间?”
朱序微抿住唇,抬起头,一时没答。
“今晚跨年,晚间酒店前方有焰火表演,我正准备去现场,”他顿了顿,“感不感兴趣瞧瞧操作过程?”
朱序说:“会打扰你工作吧。”
“不会。”
朱序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不了,我想回去休息下。”
中午阳光正浓,她看着他,瞳仁呈现淡淡的琥珀色,眼尾的弧度略挑,睫毛有些稀疏,但长而翘。
她脸上表情不够丰富,便觉得整个人有种疏离的冷感。
贺砚舟把玩几下手中的充电宝,收了视线:“好,回头见。”
“再见。”
朱序返回酒店,结结实实睡了一大觉。
醒来房间光线晦暗,竟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直至听到久不停歇的浪涛声。她没来由地难过心烦,不可抑制回想起那些糟糕的过去。
起身去阳台吹了会儿冷风,一根烟的功夫,才觉好了很多。
楼下,路灯将马路染成一簇簇暗黄色,同车流尾灯的赤红交织,如一条颜色绚丽的蛇,蜿蜒着通向远方。
酒吧歌声隐隐传来,在海浪翻涌中,听着不太真切。
朱序回头看了眼房间的挂钟,已经快要七点钟,她想出去走走。翻开行李,她心血来潮选了条针织裙,出门前又涂了口红提气色。
今日的公共区域十分热闹,背景音乐是欢快的新年歌曲,廊下添了红灯笼、挂布条幅等。许是节日气氛烘托,喜气的装饰与这欧式风格搭配,并不觉违和。
不知不觉走到酒吧前方,从窗口望一眼,仍有些空位。
朱序推门进去,在临海那侧的一溜吧台找到个角落。还没有太强烈的饥饿感,她点了份薯条,一份提拉米苏,和一杯伏特加特调。
朱序先抿了口那酒,入喉是清新的香甜,中和了不少伏特加的烈。
因为口感不错,她慢慢饮完,当再次抬起头,已有些微醺,窗外车流仿佛真如长蛇一般诡异爬行。
她托住脸,脑袋空空,身体不自觉跟着轻缓的音乐节奏极小幅度地晃。
不知过去多久,门口方向传来些响动。
朱序寻声回了下头,见六七男女鱼贯而入,他们衣着风格偏正式,年纪不一,边谈笑边朝斜对面的卡座方向走去。
朱序收了视线,一顿,再次扭头,便瞧见跟在最后方的贺砚舟。
她下意识朝阴影里躲了躲,其实全无必要,本就在角落,加之酒吧光线极暗,他不可能注意到她。
他单手插着西裤口袋,步调很慢,视线略垂,并没特意环顾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