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仍觉得有些拘谨。
短暂安静片刻,赵师傅在内视镜里打量几眼:“这是去吉岛了?”
“是的。”
“吉岛可是个好地方,原滋原味的小渔村,海鲜特别……”
赵师傅健谈,南来北往唠唠叨叨了一路。
无奈,朱序也没闲着。
酒店渐渐出现在视野,这次走的南门。
赵师傅朝窗外瞧瞧:“听说明晚这里有焰火表演,光广告都打很久了,说酒店有可以观赏焰火的房间。”他道:“瞧瞧这老板,真会拿捏年轻人。”
朱序未搭腔。
“你说这能回本吗?据我所知,大型焰火表演投入也不低。”赵师傅降了车速,“嗨”一声:“我在这瞎操什么心,像你说的,这里的老板忙成狗,累成狗,活得不一定舒心。”
“。…..”朱序一惊,她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下意识扭头,不知何时贺砚舟没再看窗外了,正略垂眼,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瞧,那双眼隐在暗暗光线中,更加深邃似潭。
朱序抿了抿唇。
车子停靠在向海的一侧,师傅道:“都从右侧下吧,另一侧车来车往怪危险。”
朱序道谢,扫码付款,要从贺砚舟那边才能下车,可他纹丝未动。
朱序心中惴惴。
贺砚舟仍在看她,眼中带笑,长腿抵着前排椅背,没余一丝空隙,头顶的空间似乎也有限。
他高高大大的身体挡住车门,压迫感加剧。
朱序只好提醒:“可以下去了。”
贺砚舟并不搭腔,那杯桑葚酒的度数可以忽略不计,但确有微醺的感觉,想逗逗她,看她紧张无措的样子。
仍没动,直至她轻推了他一下。
车子停在这里已经有会儿功夫了,再久恐怕赵师傅会心生疑惑。
朱序有些局促,他却不慌不忙地等待着,仿佛在为“她说他是狗”这件事讨说法,故意用这种偏幼稚的方式,挡住她不肯下车。
朱序心口有些轻飘,无视那灼灼目光,情急下又去推他,谁想无意中按向了他侧腰。
贺砚舟一挺身,极低的“嘶”了声,本能去捉那只手。
朱序不知他怕痒,惊道:“怎么了?”
他却没答,感觉到被自己握着的手想要抽回,他稍微收了收力,她没得逞。贺砚舟淡淡看着她,从来不知,谁的眼睛可以在他内心掀起波澜。
最终,贺砚舟松了手,拉开车门。
两人并排走向酒店门口。
夜里气温骤降,海风肆意。
“没想到你挺健谈。”贺砚舟问:“分人的?”
“什么分人?”
“这一天下来,你话少得很。”贺砚舟扭头看她,步子大却缓:“这倒叫人心里有些不平衡。”
他的声音掺杂着风声,飘入她耳中。
朱序觉得,这话暧昧极了。
她拢紧了外套,佯装不懂:“本地人很热情,大事小事都能聊半天,和他们说话心情会变好,很接地气。”
“是么。”贺砚舟淡笑,先替她撑开前堂大门:“天儿真冷。”
朱序从他手臂前侧身溜进去,暖气扑面。
贺砚舟:“怎么回去?”
“我想走走。”
“送你吧,晚饭吃得有点多。”
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经过时,停下来同他问好。
贺砚舟略点头,对朱序说:“的确累得像狗,连轴转了几个月,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
朱序说:“抱歉啊,还要麻烦你陪我去吉岛。”
“也算你陪我。”
朱序觉得应该解释一句:“司机师傅开玩笑的,我没说过那样的话。”
“你知道了?”
朱序点头。
下午听到了袁奶奶问他酒店经营状况;半年前,同学杨晓彤也是找他试图促成酒店软装的合作。
只知道他来北岛出长差,没往深了想。
她该早猜到的。
朱序解开外套纽扣,不自觉抬起头看向雕工繁复的欧式穹顶:“这酒店格调很棒,一定花了不少心血。”
“有时候也迷茫,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
“除了金钱,应该还有成就感。看到这里热闹兴旺……大概就是拼搏的意义。”
贺砚舟似笑非笑:“‘累成狗’比较像真话。”
朱序:“。…..”
不知不觉,走到连廊处。
这两天游客渐渐多起来,两侧的商铺均在营业中,小酒馆里也座无空席。拐角处有个童趣廊,小丑模样的工作人员正在为小朋友们扭气球。
朱序忽然想到个事情,她停下:“我……”
“怎么?”贺砚舟跟着停下,回头问。
朱序咬了下唇:“邀请你参观我的店。”
贺砚舟表情未有太多变化,只问:“你的?”
“我租了下来。”她纠正道。
贺砚舟了然地点头。
朱序从包底摸着一串钥匙:“我也刚拿到不久,先前只匆匆看过一眼。”她笑道:“早知道问你要个折扣了。”
贺砚舟看她:“现在也不晚。”
“可别,我开玩笑的。”
朱序走上前开锁,推开门,一股久不流通的烟尘味扑面而来。
她抬手挥了挥,去摸墙边的开关。
室内骤亮,随着两个人进入,出现一丝空荡的回声。
铺面还算方正,临街这间大概有三十个平方,左侧门内还有些空间。
起初朱序看到时,是有些惊喜的,里间可以摆放材料架和保鲜柜,剩下位置应该还能挤一张单人床。
可以暂时落脚,也解决了保鲜问题。
贺砚舟走向靠海的那扇门,转过身来:“打算用来经营什么?”
“花店。”
贺砚舟实话实说:“房租不算便宜。”
朱序走过去开窗通风,无所谓地笑笑:“赚钱更好,赔钱我就收拾东西回临城。”
贺砚舟扭头看她,她的脆弱、破碎令他心生怜惜,干脆、洒脱却是她的另一面。
那天隔着玻璃,看见她坐在洒满阳光的小会客室里,他极意外。在得知她来意后,更惊讶于她的决定。
不是谁都有抛开一切的决心,背井离乡和从零开始都不简单。何况对女性而言。
贺砚舟忽然震惊地发现,不得不在她身上倾注更多目光,好像某件事情上,低估了她,也高估了自己。
半晌,他收了视线,中肯道,“附近资源不错,开花店倒蛮符合目前环境和需求。”
“是吧。”朱序眼睛亮亮
的,但不太好意思在主人家面前班门弄斧,大概说道:“我了解过,酒店只有B座四层以下是童话房和家庭房,所以以家庭形式出行的占比可能相对较小。再除去商旅人士和其他……”她顿了顿:“这几天仔细观察了下,来来往往不少年轻男女,他们对鲜花应该是有需求的。”
贺砚舟笑:“看来做足了功课。”
朱序并非头脑发热下做的决定。店面周围分布酒吧、咖啡馆和西餐厅,是年轻人会友放松的优选场所,这类地方必定不缺任何故事的发生,而“锦上添花”能很好诠释花店的作用。
另外,酒店后身有教堂,前面是海滩,赵师傅曾讲过,每年春天以后,来这边求婚以及办婚礼的人络绎不绝。
“天时地利人和。”朱序说:“希望结果也是好的。”
贺砚舟指了指她的包,“成就所愿。”
朱序愣怔片刻,低下头,背包上系着的平安符翻转过去。
她抬手摆正,指腹轻抚过那四个字,再拨一拨下面坠着的小铃铛,“叮叮”声尤是悦耳。
朱序抿嘴笑了笑,第一次感知到文字赋予她的力量。
第15章 第15章贺砚舟令她再次有了一种冲动……
朱序回去先洗了个澡,水温调很低,发现仍浇不熄沸腾的心情。
她很少这样冲动,自欺地忽略摆在眼前的现实问题,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江娆打来视频电话,朱序随便找了件衣服套身上,那头她们家老大欺负老二,老二哇哇哭。
江娆拧了老大耳朵,这下子老大也哇哇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