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间拉锯了很久,朱序无法脱身,与他关系如履薄冰,无力又惊恐地延续着无法补救的日子。
所以很快,她迎来了这次家暴。
沉默很久,
“离婚吧。”
“我们要个孩子吧。”
两人同时开口。
“我会提起诉讼。”
“有了孩子一切都会不同的。”
两人各说各的,
“如果你同意离婚,会相对简单点。”
“我喜欢女孩,生个女孩怎么样?”
梁海阳说:“我们明天就去挂生殖科,你跟我都去仔细检查一下。也许是我的问题,我会好好配合治疗好好调理。结婚这么久,我们该生个孩子了,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朱序不发一语,忍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慢慢起身。
如同上一次,梁海阳不会让她出门或碰手机,她也没有多余力气再做纠缠。她去了书房,回手落锁,挪到转椅上坐下,就那样扭头看着窗外,直到天光泛青。
外面已经一点动静都没有,梁海阳尚在熟睡中。
朱序从他枕下摸到自己的手机,卸下电话卡攥紧掌心,裹上羽绒服悄悄出门。
街边早点摊的包子新鲜出炉,蒸腾的热气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她买了四个包子和一碗鸡蛋汤,坐在凌晨的露天摊位里小口吃着。抬头望向暗蓝色的天空,有点想念妈妈,如果她还在,看见自己的遭遇,会心如刀割吧。
包子最后只吃下三个,朱序把碟子推远一些,跟老板借个火,慢慢吸完一支烟。
时间仍有些早,她打车去西郊,之前的那套独单一直空着,里面还有些旧家具和生活用品。
朱序在卧室抽屉里找到之前用过的手机,冲了会儿电,发现还能开机。
她装好电话卡,登录各类社交及支付账号,勉强可以用。
这时天色完全打开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
朱序坐在床边,伸手触了触墙壁上的光影。
房间忽而响起尖锐的音乐声,她徒然一抖,急忙四处寻找,才发现声音来自那部旧手机。
朱序看了眼屏幕,接起来。
江娆睡音未消:“你起床了啊?”
“起了。”朱序说。
江娆问:“你怎么样?昨天回家没事吧?”
“你呢?喝多没有。”
江娆打着哈欠:“我还好,就是刘闯,那死家伙彻底喝嗨了,你知道我给他弄回来多费劲。对了,昨晚你们家梁海阳给我打电话,问你是不是和我吃的饭。你们没吵架吧?”
朱序一时没开口。
床的对面放着一个旧书架,玻璃上映出她此刻的鬼样子。忽然想起昨晚江娆说她还有少女感,恐怕一夜之间,已老了十岁。
“我要离婚了。”
“……什么?”江娆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
朱序知道她听清了,便没重复。
没人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江娆消化了一下:“为什么离婚,你们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吗?梁海阳这人挺细心也挺体贴的,还洁身自好很顾家,要是他没犯原则错误,你可要想清楚再做决定。”
朱序不怪朋友误解,因为梁海阳在外人面前的确足够完美,就像昨晚碰见邻居。如果两人出现问题,别人第一反应也会是她没事找事。
她说:“回头和你聊吧,我现在要出门。”
朱序打车直奔医院验伤,只是不知隔了这么久是
否还具效力。
紧接着,她去律所请律师。
律师姓王,是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在离婚类民事案件方面颇具名气。
王律师翻看她带来的资料,说:“导致婚姻破裂的证据不太充足。”
“都需要什么呢?”
“出警记录、讯问笔录或是能证明被家暴的视频影像。”王律师说:“现在只有一份验伤报告,不足以证明是施暴者的行为。”
朱序听完心里发凉,“这些我都没有怎么办?”
王律师说:“按照一般离婚案件的流程,如果对方不承认感情破裂,恐怕会比较麻烦,时间也比较漫长。”
第4章 第4章她正在经历另一种婚姻,如同地……
朱序请了一周事假,在郊区的住处躺了三天。
她没开那辆宝马,也没带手机,所以梁海阳不知道她在哪里。
电话还是可以打进来,起先朱序接了,告知他已去法院立案,受理后会有人通知他。
他彻底慌了,在电话中就开始痛哭流涕,提起昔日情分,提及恋爱时的点滴,说他有多爱她,万望她能心软,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没听完,朱序挂了电话,把他号码和微信都拉黑。
可是没过多久,父亲又打来找她。
“混账东西,海阳说你要跟他离婚?你还要不要你那张脸了?你不要我还要呢,你让亲戚朋友怎么看我,碰见邻居怎么说?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够了,给你闲的。你在哪儿呢?赶紧给我回家去。”
中风的后遗症,他说这段话并不顺畅,但朱序感受得到他的愤怒,旁边还隐约传来继母沈君的嘀咕声。
她懒得细听,只感到窒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婚?”
父亲朱震不以为意:“拌嘴吵架谁家没有,你也老大不小的,别总指望别人供着你。”
梁海阳竟把家暴描述成小打小闹。
朱序张了张嘴,却听父亲又道:“海阳待你不错,人也和善顾家,离开他你想上哪儿找去?也去捡人家剩下的?何况海阳发展越来越好,他借给我们那个钱说是不用还……”
听到这里,朱序便知多说无益,把电话拿远,任由朱震在那边叫嚣。
她坐在窗台上,打开窗透气。
已经快要到年底,却一场雪未曾下过。
天空灰蒙蒙,使得眼前的世界也失去光彩,一派死气沉沉。
第四天的时候,梁海阳出现在门口。
临城总共就这么几个熟悉的地方,他也该找来了。
朱序隔着一扇铁网防盗门,见他胡子拉碴,面容憔悴,双眼猩红得像是熬了几个晚上。
“老婆,求你先开门好不好,我有话和你说。”他出口便是哀求。
朱序:“就这么说吧。”
这时候的梁海阳无害温柔,语气卑微:“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这次是真知道错了,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我写悔过书可以吗?或者你让我断手断脚我都愿意。”
他惯会用一些令女人心软的伎俩,但次数多了,朱序已厌恶至极。
感情方面无话可谈,谁对谁错也不重要了,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朱序说:“可能需要你提供一些证件的复印件,如果你没时间,我……”
“你真要跟我离婚吗?”
“真的。”朱序说:“法院也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梁海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顾邻居眼光,也不畏风言风语。
朱序垂眼看他两秒,直接关上了门。
外面的动静持续好一会儿,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又过两天,她脸上基本消肿,终于能见人。
江娆拎了好些东西来看她,有蔬菜水果、牛羊肉卷和各类丸子,还有一个6寸的覆盆子千层。
江娆把食材拎到厨房去清洗:“你这儿有电煮锅吗?”
“左面数第二个柜子里。”
“我买了牛油汤底。还是你想吃清汤的?”
“牛油的,越辣越好。”
江娆从厨房探出头,笑眯眯的:“快吃蛋糕吧,特意跑去你喜欢的那家买的。”
“要排很久队吧。”朱序才不和她客气,已经在拆蛋糕盒子了。
“还好,我早晨去的。”
朱序问:“你不吃吗?”
“什么时候见我吃过这种东西。”
朱序小心翼翼抽出蛋糕,一股清新的奶油香味扑面而来,上面涂了层厚厚的覆盆子果酱,已经可以想象到它酸酸甜甜的口感。
她切了一角下来,里面层次分明,蛋皮薄如蝉翼,奶油蓬松绵密。
舍不得就这样吃掉,朱序把蛋糕挪去窗台,摆个造型,用手机拍了张照。
今天难得是个大晴天,随便加层滤镜,画面便呈现一种柔和的暖黄色。
朱序有些失神,忘记多久没这样记录生活。
很快,茶几上摆得满满当当,牛油火锅的辛辣味道也满屋飘散开。
这套房子没有餐厅,唯一可以吃饭的地方就是沙发前的小圆几。菜篮和调料放不下,搁在旁边地板上。
两人屁股底下是蒲团,江娆靠着沙发,从身后袋子里掏出一瓶五粮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