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上,贺砚舟直接帮朱序消毒并贴好创可贴。
吃过饭回去已是下午,朱序从店主那里要来两个空酒瓶,将采回的耧斗菜随便一插,摆在桌上,不失山间野趣。
贺砚舟有些工作要处理,坐进床尾椅子中,直接展开电脑在叠起的大腿上。
朱序尽量不去打扰,午后犯困,便躺到床上准备睡一会儿。
她侧躺着,稍微垂眼,刚好可以看见他眉头微蹙一脸严肃的样子。窗外天空蔚蓝,阳光洒落进来,描刻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默默观察了他一会儿,敲击键盘的声音竟有助眠功效,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只感觉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再睁眼,太阳已下降至海平面,昏黄的颜色穿透玻璃,一室温柔。
朱序揉了揉眼,环顾四周,贺砚舟不在房里。
空调被调到适当温度,她腰间搭着一条薄毯。
缓了缓,朱序起身,在通往屋顶的窗口看见了他。
他坐在那把老藤椅上不知正看什么,背对着这边,旁边矮桌放着合上的电脑和一个玻璃水杯。
朱序弯腰出去。
贺砚舟似有所感应地回过头来:“醒了?”
“已经六点多,怎么不叫醒我?”
贺砚舟体贴道:“你昨晚没休息好,多睡一会儿也不妨碍。”
朱序一顿,暗道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她走去他旁边的藤椅坐着:“你不饿吗?”
“快饿透了。”
朱序有些抱歉:“那我们出去吃饭吧。”
“不急。”贺砚舟按了下她的手,“再坐会儿。”
朱序便又靠回椅子上。与这里交错的另一个屋顶,几个年轻人正在烤肉,浓烟顺着微风飘过来,香味诱人。
朱序收回目光,向远处眺望,天空像被打翻的橘子汽水。
她撩了撩额前的头发,咸涩海风吹在脸上,格外惬意。
两人仍是没有交流,又坐一会儿,起身下楼去。
经过一楼前厅,店主热情地告诉他们:“后街有条夜市,吃完饭可以过去逛逛,走到尽头的海滩上还有篝火晚会,都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活动。”
朱序道谢,同贺砚舟一起出门。
岛上除了海鲜没什么特别的美食,随便走进一家饭店,点了鲜虾粥、馅饼和一条烤鱼,另外,贺砚舟又叫店家炒了盘应季蔬菜。
但他注意到,那菜朱序一口未动,烤鱼倒是慢慢吃了不少。
他忍不住想操心:“再吃些蔬菜。”
朱序一脸为难:“咽不进去。”
贺砚舟暗自好笑,心说多大了还偏食,倒也没再勉强。
吃完去对面的海滩上走了走,天色半明半暗,与海相接的地方仅留最后一条橙光。
海水已经退落下去,露出一些小小的礁石。
贺砚舟拎着她的拖鞋,仍站在干爽的沙滩上等着。
朱序回头,见他长裤休闲鞋的装束过于端正,海滩这边只他一个人这样穿,显得奇怪又格格不入。
她捧起个什么,朝他走过去:“快看看,还会动的,我从来没见过。”
贺砚舟手从兜里抽出来,稍低下头往她掌心看去。
朱序忽然五指一收,又快速弹开,数滴水珠落向他下巴和脖子上。
她看着他的眼睛,抿唇无声笑了下。
贺砚舟一脸严肃:“皮子紧了是不是?”
“不是。”她示弱倒快。
贺砚舟伸手要去捞她,朱序难得反应敏捷了一回,猫着腰快速逃开。湿硬的沙滩上有一些小螃蟹爬来爬去,透明的外壳,可爱的蟹钳,横着走路的样子特别有趣。
朱序伸手碰了碰,望向不远处的贺砚舟:“这是什么品种?”
贺砚舟没理。
她捧着手,朝他走去。
贺砚舟目光警惕,向后退一步。
朱序再往前走,“帮我看看。”
“不认识。”
“你在海边长大,怎么可能不认……”她眉头忽地一揪,肩膀跟着缩了缩:“嘶!”
手上的东西被她下意识甩掉,低头仔细去瞧无名指的指根。
“怎么了?”贺砚舟意识到她没在开玩笑,箭步上前,夺过她的手。
朱序又是快速一弹,水珠比上次还要多,尽数落在他脸上。
她小声说:“什么都没有。”
贺砚舟一时没动,半刻,竟给气笑了,她一向安静乖顺的性子,竟也这样皮。他抹把脸,伸手拽她,她侧身一躲,跑向远处。
贺砚舟一大步出去,横过手臂将她拦腰抱住,从背后往自己怀里一搂,在她耳边低声警告:“信不信我把你扔海里喂鲨鱼?”
朱序缩着肩膀:“那它可以饱餐一顿了。”
停了停,“算了。”他又改变注意:“我还不知饱餐什么滋味。”
朱序佯作不懂的样子,扭着身体反抗:“瞧瞧谁像你一样啊,傻傻的站在那里,挪都不挪一下。”
她在他怀里困难地转动,回手往他腰间乱戳了两下。
“啧。”贺砚舟眉一皱,反应强烈,横在她腰间的手臂松动几分。
也是上次同他从吉岛回来,在出租车上,朱序无意间发现他怕痒。
她笑出一声来,趁他不备扭身逃开,可还没走出两步远,脚下一空,再次被他捉住。这次他扭过她身体面对着自己,将那不安。分的双臂束到她身后去,用手一并握住,另一手去捏她的脸。
朱序侧头躲着,无意间在他怀中蹭来蹭去。
某一时刻,两人都静止不动了。
夜幕渐渐降临,视线越发模糊的瞬间,瞭望塔上的大灯骤然亮起,照亮这片海滩。
周围仍有不少人在玩耍、拍照、挖沙子……
“坏了吧。”贺砚舟无奈一笑,仍将她束得牢。
朱序真切地感受到什么:“那还不松手?”
他声音懒懒的:“松开你我怎么办,别人瞧见成什么样子?”
朱序心中咚咚乱跳,却也觉得他狼狈的样子有些好笑,她老实了些,脑袋埋在他怀里暂时安静下来。
周遭人声喧闹,浪涛声也充斥着耳膜。
忽然之间,有音乐分辨不清方位地传来,遥远而空灵。仔细去听,旋律有些熟悉,含在嘴边的名字,硬是想了很久,才想起是贺砚舟那时在酒吧唱的那首歌。
朱序抿了下嘴唇,慢慢抬眼,便落入他的目光中。
贺砚舟的手还贴在她颈侧,抬起来,指背拂过她脸颊,将几根碎发摘去她耳后。他垂眸瞧着她,那手向下,捏着她下巴抬高几分,目光不自觉下移,落在她微启的唇上。
他喉结滚动了下,弓身吻住她。
朱序心中颤悠起来,感觉到他极温柔地吮咬着她唇瓣,一下又一下,湿润又柔软。
她不敢轻易回应,害怕心跳声冲出喉咙。双腿抽了力般酸软,有些站立不稳。
贺砚舟稍稍离开,蹭着她唇尖儿哑声:“傻了?”
“……没。”她才发现,贺砚舟不知何时已放开她双手,“好多人看着。”
“谁认得你?”他轻轻啄吻她的唇。
迟疑片刻,朱序伸手搂紧了他的腰,闭上眼,轻分开牙齿。贺砚舟舌尖抵入,舔吮着她,气息滚烫。
两人在人群中旁若无人地热吻。
仿佛黑夜充满魔力,可以降低人的心理防线,亦可以将心底的顾虑和拧巴巧妙隐藏。
很久后,结束长吻,朱序在他怀里,直至他心情平复,身体看不出一丝异样,才稍稍离开了些。
“去玩会儿?”贺砚舟替她抹抹嘴角。
“你过去么?”
“过去。”自从不在吉岛居住,他已多年没趟过海水。他脱掉鞋袜,弯腰蜷起裤腿:“礁石
缝隙里可能有海胆,抓两只玩玩。”
礁石群锋利无比,尤其夜晚无法视物,更容易崴脚割伤,所以两人只在边缘找了找。朱序举着手机照明,贺砚舟翻开一块礁石,果然在背面发现一只吸附在上面的小海胆——乌漆嘛黑的颜色,针刺细长而坚硬。
贺砚舟取下来,小心地放到她掌心。
朱序:“它咬人吗?”
“轻轻托一下没关系。”
她低头仔细观察,惊道:“它在动!”对于内地长大的人来说,尤为新鲜。
贺砚舟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淡笑道:“它还会走路。”
返回沙滩,将海胆放下来,它的确一点一点的挪动着身体。
贺砚舟问:“知道我们是吃海胆的哪个位置吗?”
朱序只知里面黄色的东西可以食用,却不懂是什么部位。
“生殖腺。”
朱序:“。…..”
“每到繁殖季节,它的生殖腺最为肥美。”贺砚舟碰碰海胆外壳,它一缩:“小时候捡来直接拿石头凿开,吃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