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舟侧头瞧她一眼,“真不冷?”
“是呀。”
他口型说了两个字:“嘴硬。”
朱序抿唇笑笑,顾忌着郑治还在开着车,她冰凉的手偷偷顺贺砚舟西装下摆摸进去,贴在他腰侧。
贺砚舟渐渐感觉到她传递来的冷意,并没阻止,摊开手掌,示意她将另一只手递过来。
朱序稍微转向他那边,手攥成拳放入他掌心,不多时,暖意传至全身,慢慢逼走了不可控制的颤栗感。
贴在他腰上那只手,透过面料精良的衬衫,摸到他肌肉紧实。她指尖不自觉在那些肌理走向上抚摸游走,被贺砚舟隔着西装一把按住,眼神睇过去,叫她别乱动。
朱序老实了些,可没多久,手背上的束缚感不那么明显了,又迫不及待挠了挠他的腰,并且力度适中地掐了一把。
贺砚舟腰上怕痒,条件反射地扭动了下:“故意的?”见她想要撤手,他一把捉住:“衬衫抽出来让你摸?”
车中本无声,自她上车后,两人也没有过多交流什么,他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清晰。朱序下意识朝前方内视镜看了眼,见郑治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路况,眼神坚定,心无旁骛。
她的脸仍持续升温。
“这栋大楼完工了?”她指向外面的一处建筑物,顿了顿,发现更尴尬,只好转回头看向贺砚舟,示弱地降低音量:“……我们现在去哪里?”
眼见着她的脸愈发红润,贺砚舟有些好笑。这女人有种鬼鬼祟祟的偷感,人又怂,心又野,羞于公开亲热,但背地里小动作一点都不少,人前温柔含蓄,与他独处又热情奔放。
贺砚舟内心难耐,忍住再逗一逗她的冲动。
“吃饭。”他清清嗓:“约了几个朋友,带你去见一见。”
朱序说:“我这么过去太随便了吧,需不需要收拾一下?”
“没关系,现在就很漂亮。”他对她外表的评价一直都很高:“不用有什么负担,就是几个比较玩得来的朋友。怎么说也算有家室的人了,总得交代一番。”
朱序心中小小雀跃了一下,轻捏他的手表示同意。
吃饭的地方是处港式餐厅,在市中心龙湖大厦43层,怀旧风格搭配着落地窗外的繁华都市,有种既
复古又现代的视觉冲击。
他们到时,包间里已经坐着四五个男人,均长相周正,穿衣打扮也同贺砚舟所差无几。
朱序从未接触过他的朋友,两人在北岛相处比较多,其实贺砚舟的大部分圈子都在临城。
他牵住她的手,向大家一一介绍。她点头问好,挨个握了握对方递过来的手。
说是朋友聚会,饭桌上果然半点公事没谈,大家东侃西侃,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朱序听着有趣,不时回答一下别人投过来的疑问,这时候贺砚舟总会停下一切,转头认真听她讲话。
唯一一位女眷被安排在朱序另一边,除了吃东西,她们也在聊天。
一顿饭在轻松氛围中结束。
各自道别,两人乘电梯到一楼。电梯门开,贺砚舟护着朱序与人擦身,忽然听见一道略沙哑的声音:“砚舟?”
贺砚舟脚步顿住,回头去看,不禁感到意外:“梁学长?”
“巧了。”对方一笑,跟着他们一同退出来。
贺砚舟与他握手:“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我在楼上开了家户外徒步俱乐部。”他穿着黑色冲锋衣和工装裤,头上一顶鸭舌帽,帽檐下五官硬朗帅气,肤色健康,带着一种久经日晒风吹的粗糙感。
贺砚舟了然地点点头,没想到他会将爱好延续为职业。
“上去坐坐?”对方邀请。
贺砚舟犹豫了下,转头打算征询朱序意见,忽然想到什么,意味不明地先向对面那人说了句:“救命恩人。”
对方明显一愣,目光睇向朱序,友好且短暂地打量了下。又见两人举止亲密,便一时感慨:“恭喜。”
贺砚舟摇头淡笑了下。
那人朝朱序伸出手:“梁治。”
“朱序。”朱序递过手去。听不懂他们的聊天内容,只得体笑笑。
贺砚舟冲她解释:“这位是读书时认识的学长。以前曾跟着他徒步过南太行。”
“太行山脉?”朱序难以想象:“听起来十分震撼。”
贺砚舟调侃道:“你这反应和我当初差不多。”
那一年,他很年轻,正是肆意不羁、意气风发的年纪。随学长从双底出发,一路上贴着崖壁行走、极速爬升、峡谷涉水,感官上的刺激令他兴奋不已,亦被深深震撼,第一次承认,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渺小如蝼蚁。
那天行至半途,山里突然飘起细雨,天气难测,突如其来的变换令人措手不及。
脚下是天然状态下的锋利岩石,湿滑难行,稍不留神就会跌落山崖,出现意外。他们不得不谨慎小心,直到傍晚才抵达第一个落脚点。
贺砚舟后来曾回想,如果处在如今年纪,必然顾虑诸多,不会轻易涉险的。
……
婉拒了对方的邀请,三人在电梯旁聊了一会儿,便准备告辞。这么多年过去,联系方式变更了几回,要不是此次遇见,那些久远记忆恐怕要继续尘封。
互换了电话号码,那人忽然冲朱序一笑:“欠你句谢谢。”
朱序愣了愣,确定从未见过这个人,不禁眼神询问贺砚舟。贺砚舟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她,什么也没说,只抬手揉了揉她发顶。
夜晚气温降至低谷,朔风凛冽。
朱序躲在贺砚舟的臂弯中,站在大厦门口,等待郑治将车开过来。
她仰起脸:“徒步运动有难度吗?”
贺砚舟回答:“一般来说,要有充足的体力和耐力。”
“你们走了多久?”
贺砚舟记不太清了,掏出手机搜索关键字,递给她看:南太行全程穿越大概70公里,累计爬升3000米,一般情况下,需分三天完成……
“看起来并不简单。”朱序问:“你走过很多条路线吗?”
“唯一的一次。而且没有走完。”
“为什么?”
他简短地回答:“遇上山体滑坡,险些埋在碎石下面。途中相识的三人一死两重伤,只有我和学长逃过了。”
他虽然语气平淡地陈述这件事,朱序仍觉得很震惊:“……那真是万幸。”
贺砚舟低头看她一眼:“是因为,第二日出发没多久,我发现钱夹忘在了落脚点。”
“所以,你们是因为回去拿钱夹,才逃过一劫的?”
贺砚舟嗓中轻轻“嗯”了声。
朱序轻嘘口气:“命运的安排。应该感谢那只钱夹。”
“是啊。”贺砚舟答道。一阵劲风刮过,他不由拢紧了怀中的人。
贺砚舟没有告诉她,那只钱夹中,一直收着她送他的平安符。
后来,前方道路被封锁,山下赶来的救援队全力解救碎石下埋着的人。
他们想去帮忙,被阻止了。
贺砚舟望着那个方向,仍心有余悸,翻开钱夹,看到了那只平安符,胸口顿时涌现一丝异样。
他抽出来,递到梁治眼前:“救命恩人。”
“你请的?”
贺砚舟说:“别人送的。”
“女朋友?”
贺砚舟摇头,那时早与孙柠分开。
也并非对所赠平安符之人念念不忘,只是那段生生被截断的情愫成为遗憾,以至于她在他心中拥有一席之地,他却无从察觉。而那平安符在身上放久了,便也习以为常。
忽然记起烈日炎炎下,她随风飞扬的短发。
她向殿宇跑去,中途回过头,冲他用力挥动手臂,脆生生的:“祝你平安。”
直到那一刻,贺砚舟才懂得了这四个字的分量。
……
郑治将车停在台阶下面,按了声喇叭提醒。
贺砚舟低头,在朱序发鬓处深深吻了下,拥着她走下阶梯。
朱序心中仍有困惑,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倒是对徒步旅行产生浓厚兴趣,“将来有机会,也带我走一次呗。”
“不去。”
朱序说:“我体力并没那么差,不会拖后腿的。”
“很危险。”他仍拒绝。
朱序说:“勇于挑战才会令人生更精彩。”
他轻笑了下,淡淡道:“真正的勇敢是保护自己,而不是挑战危险。”
“……这是谁的名言?”
“拉布拉多警长。”
“……”朱序依稀记得,江娆儿子最喜欢这个动画人物。无论如何想象不出他一身西装坐在屏幕前面,聚精会神看着动画片的样子:“你不会……好小众的爱好。”
贺砚舟其实是陪小侄女看过两集,却偏不解释,“要不要一起看?”
第36章 第36章“别害怕,我就是你的底气。……
朱序洗完澡出来,发觉视线变暗了许多。
穿过走廊,客厅主照明被关掉了,只留几道柔和的氛围光线。
贺砚舟坐在沙发中,身上是件浅灰色睡袍,胸口露出一小片皮肤,头发半干。电视荧幕时明时暗,映在他的脸上,他鼻梁高挺,嘴唇略抿,下颌线流畅硬朗。
一道清脆的声音:汪你好,我是拉布拉多警长……
朱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