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逢林回忆起更多的细节:“有的,咱们还去划船了。船桨不听使唤,漂了好久。”
他生于西北,幼年举目四望都是戈壁,到那时为止见过最大片的水是大学时去颐和园,连游泳这项技能只是勉强驯服,更别提划船这种高难度事情。
陈韵啊一声:“想起来了。我一边漂一边发脾气,心想绝不会再跟你见面。”
任谁在太阳下暴晒个把小时,心情都不会比她好。
宋逢林诧异:“可是之后没多久我们就谈恋爱了。”
他还以为是感情升温,进展顺利。
陈韵:“因为是我提议划船的,不好意思气太久。”
人嘛,总得讲道理。
宋逢林夸:“你脾气真好。”
陈韵有自知之明,嘁一声手肘碰他一下,有些随意地问:“现在什么感觉?”
两个人刚穿过斑马线,回头就能看到曾经和宋逢林的命运连结在一起的公司的名字,甚至细细数的话能定位办公室的位置。
很多个加班到四下无人的夜里,他就站在落地窗边往下看。
原来从下面往上看是这种感觉,仿佛不知今夕是何年,人生被割裂为两个空间。
宋逢林:“很难形容。”
其实他是个很重情的人,轻易不喜欢改变周遭的环境。
离职这件事说着是轻描淡写的,但在他的心里恐怕是场九级地震。
陈韵本来有几句安慰的话,一下子都觉得很表面。
她道:“宋逢林。”
其实她平常也爱连名带姓叫,但此刻好像是不一样的意味。
宋逢林扭过头看她,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点温柔的弧度,用眼神问“什么?”。
陈韵像是叹息:“干嘛看到我就笑。”
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意义,压在深处会有一丝的歉意。
宋逢林却坦然:“看到你就开心。”
他理解她的用意,说:“现在好多了。”
陈韵:“那你再看看吧,我不跟你收费。”
宋逢林也能幽默一把:“你就是想收,我也没钱。”
怎么可能,陈韵:“不对啊,你股份转让的钱我还没收到呢。”
明知不会,她还是故意双手抱臂:“你这是想藏私房钱了?”
宋逢林:“何总说限额,还有一笔今天转,我想着到齐再给你。”
又补充:“我从没觉得那是我的钱。”
这会说的,自觉得像是有谁在压榨他。
陈韵:“当然是你的了,今天就为你大大消费几笔。”
宋逢林还是手脚酸痛的状态,不忘自己的计划:“那买套运动服吧。”
陈韵大手一挥:“买,多买几套换着穿。”
宋逢林:“不用,回头瘦了都是浪费。”
陈韵要是说减肥,那必然是先买瘦了要穿的衣服。
她道:“你肯定是能瘦的。”
什么毅力、坚持等美好品德,宋林逢林一样不缺。
他对自己也很有信心,连哪天能用腹肌以**人都列入安排。
陈韵还不知道自己今年有此“艳福”,率先推开brunch店的门。
她身上那种小资的调调和宁江这座种满梧桐树的城市很是吻合,尤其坐在靠窗的位置和街景相映衬,身上就像是罩着一层往事。
宋逢林是个不擅长文字描述的人,只觉得氛围里加入自己好像很不恰当。
他去趟洗手间再回来都不好意思破坏,停在几步之外。
陈韵在低头研究菜单,点完百无聊赖撑着头看窗外。
她的头发柔顺地垂着,和路边的树枝被风吹起同样的摆动。
宋逢林及时掏出手机拍照,阴差阳错定格住她回眸的瞬间。
陈韵本来要叫他,看他的动作刹住车抿住嘴,小小的梨涡浮现。
秉持着多拍少错的精神,宋逢林把快门按得像是不要钱的似的。
毕竟他的水平是质量不够数量来凑,觉得好歹是矮个里能拔出个略高的个子。
他倒是拍得尽兴,陈韵的脸都快笑僵了,肩膀垮下来伸出手:“我看看。”
宋逢林先打补丁:“有几张应该还行。”
陈韵不抱期待:“能有一张就不错了。”
她头发往后一撩:“好在我天
生丽质。”
宋逢林:“嗯,特别漂亮。”
他实在太捧场,捧得还特别诚恳。
陈韵的自信心不得不膨胀,美滋滋地把手机还给他:“都传给我,我都要。”
宋逢林接过来操作。
他刚刚按得太快,其实没有看清楚她的表情,这会再仔细端详,才发现她看到自己的第一秒在笑——眼睛弯出一点弧度,脸颊微微鼓起。
他再次展示:“这张你笑得最好看。”
陈韵定睛:“我这难道不是放空的表情吗?”
宋逢林斩钉截铁:“是在笑。”
他说是就是吧,陈韵不跟他争。
正好她点的餐上来,压根顾不上跟人说话,研究着从哪个角度可以更好地拍出摆盘的效果。
她这一刻的笑也很好,但宋逢林私心还是觉得刚刚拍到的更好。
他直接把那张照片设为屏幕,心想虽然如此美好的构图里自己插不进去,她的世界仍旧和自己是一体的。
第33章
吃过饭,陈韵养足了逛街的精神。
她这两年对买东西其实没啥兴趣,到商场得先去买一杯奶茶喝。
宋逢林本来还挺爱甜食的,否则他的体重不会一涨再涨,毕竟热量高的东西能解压。
但现在他的压力变成减肥,对此敬谢不敏,反而咕咚咕咚喝矿泉水。
陈韵很是大度,拿到饮料先问:“要不要抿一口?”
这动词用得好像是饮鸩止渴的意思,宋逢林好笑道:“不用,你喝吧。”
意志很坚定嘛,陈韵心想是自己的话就喝了,说:“我们先从二楼溜达上去吧。”
她说溜达,那真是光看不买,仿佛是来品鉴大会的。
倒是宋逢林少出门,看什么都觉得不错,跃跃欲试:“真不买吗?”
听得出来,买不了单他还怪遗憾的。
陈韵笑得不怀好意:“那去一楼看看吧。”
一楼的牌子都是叫出名字来大家略有耳闻的,进去就是买块布都得好几千。
但宋逢林是个对自己很勤俭,对家里人很大方的,热情撺掇:“走啊。”
都到这份上了,陈韵觉得为了满足他的愿望也得消费点啥。
她喝掉最后一口奶茶,加入lv前排队的人群:“今天人也好多哦。”
宋逢林帮她拿着空杯子:“我看爱马仕没啥人。”
陈韵:“最讨厌这个牌子了,还得配货。”
她才不愿意为了不需要的东西消费。
宋逢林:“你之前不是买过盘子吗?可以多买几个。”
那套精美的餐具被他说得像是不锈钢制品,一买就可以一箩筐似的。
陈韵:“买一次意思意思就行了,买那么多日子还过不过了。”
说白了家里的消费水平还没到视奢侈品为浮云的高度,有那个钱还不如用来改善生活。
宋逢林虽然对现状很满意,自觉从西北故乡走到沿海一线扎根已经很了不起。
然而男人的自尊心会在此刻浮现,他道:“我还是挣得不够多。”
陈韵:“戳中我这颗赚得不多的小心脏了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己的失败固然让人心痛,别人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尤其陈韵几年前刚被裁员的时候,赶上丈夫的事业高峰期。
是人,都会有比较之心。
即便是亲密关系里,落差太大也未能免俗。
陈韵一度暗自不平过,也唾弃自己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