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
段梅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走到黎途身边将他往大厅拉。
“路上太累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吧,小少爷,我们的房间在哪?”
顾宴白淡声道:“张妈,你带他们去。”
前往大厅的过程中,断衡阳还在喋喋不休的赞叹着这栋大别墅,段梅抓紧黎途的手臂,靠在他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黎殊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顾宴白看出了她的情绪不佳。
“怎么了?”
“小途好像有点讨厌我了。”黎殊轻轻叹了口气,“我爸妈以前经常不在家,我们也算是相依为命了,他那时候可黏我了。”
顾宴白视线也顺着她的方向望去。
沉默良久,他才轻声道:“放心吧,他讨厌的不是你。”
黎殊:“?”
平时顾夫人很少回西城,就算是回来也基本都在顾家别处的住宅居住,这套偌大的别墅几乎都是顾宴白一个人的。
黎殊家人住进来之后,原本寂静的大厅变得热闹了几分。
顾宴白刚进入大厅,就看见黎途正盯着全景窗旁边的望远镜出神。
他上前淡声道:“想试试吗?”
黎途回过神来,立马将视线移了回来。
“不用了,我就看看。”
“这里的采光很好。”顾宴白下巴朝着窗外轻扬,“错过了就没这个机会了。”
黎途唇角微抿,他看着面前的望远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上前。
顾宴白看出了他的不知所措。
“会用吗?”
黎途摇摇头,闷声道:“这很贵吧,会不会弄坏。”
“不会。”
顾宴白为他示范了一下,将望远镜大致对准观察目标,转动中调机构。
“你随便用,你姐姐没事的时候偶尔也会玩一会。”
黎途紧张的看着他的动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轮到他的时候,他小心翼翼模仿着顾宴白的动作,不敢有半分多余的动作。
用着用着,黎途眼底透着几分兴奋的色彩,嘴里还念叨着有关于天文的专业术语。
到底是小孩子,原本看到他还如临大敌的呢,一个望远镜就能让他放下不少戒备心。
一直等到他过够眼瘾,顾宴白才开口道。
“我回头送你个更好的,这个太旧了。”
黎途有些别扭的攥了攥指尖,声音低如细蚊。
“不用了谢谢,我知道你已经给我们家花了很多钱了。”
“这花不了多少钱。”
顾宴白推动轮椅,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知道你要来,这是送你的礼物。”
黎途有些怔愣的看着手中的小盒子,他轻轻打开,里面窝着一幅小小的耳塞。
顾宴白语气平静:“你姐姐说,你爸妈经常吵得很凶,这幅耳塞隔音效果很好。”
霎时间,心情变得极为复杂。
他唇角抿的很直,酸意不断涌入鼻腔。
他父母何止是经常吵架,偶尔还会打的不可开交,每次发生争执,房间里能摔碎的都会被黎衡阳砸个稀巴烂。
以前有姐姐在,两人蜷缩在墙角,黎殊会将他小小的身体抱在自己怀里。
他们窝在一起抱团取暖,黎途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
可后来,黎殊走了,一句告别都没有留下。
黎衡阳说她去大城市享福去了。
黎途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
所有的情绪变化,顾宴白尽收眼底,他挑了一下眉。
“我早就知道,你讨厌的不是你姐姐,是我。”
黎途埋着头,紧紧攥着手中的礼物,指尖轻轻颤抖着。
“我就是讨厌你,要不是因为你,黎殊怎么可能离开家这么多年,她过年都不回来,在城里享福享多了,她根本就不记得这里有她的家。”
听到这句话,顾宴白脸色立马阴沉下来。
顾家给黎殊的工资不少,可她依旧不舍得吃喝,买件一百块的衣服都要犹豫好久,还要跟他这种情绪不定的神经病待在一起,时时刻刻哄着惯着。
她为这个家付出的这么多,黎途一个都看不到。
真的是,白眼狼一个。
顾宴白压着情绪,漆黑的眼眸定格在他身上。
“那你知不知道,你吃的住的,心脏做的手术,全是来源于黎殊。”
“可我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手术。”
黎途眼眶通红,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现在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说,黎殊被我爸妈买了,都是为了给我做手术,她现在是你们的童养媳。”
眼泪夺眶而出,又被他迅速抹去。
黎途看着顾宴白身下的轮椅,眼底满是讽刺。
“就你这样的,你怎么配得上黎殊,你怎么敢跟她在一起。”
气氛瞬间沉寂下来,顾宴白埋着头,乌黑的碎发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半遮。
黎途看不清他的表情,内心的话宣泄完之后,瞬间有些发怵。
刚刚的话,确实有些太难听了。
他走了之后,黎殊还要日夜跟他待在一起,不会受到牵连吧。
顾宴白掀起眼皮,他冷笑一声:“就凭我能让他现在过得很好,而你只会拖累他。”
“你胡说!”
顾宴白慢条斯理道:“我送你礼物,只是因为不想看黎殊难过,她最在乎的就是你。”
黎途几乎咬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她。”顾宴白唇角勾了勾,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你看不出来吗?”
“你凭什么喜欢她,你不能喜欢她,你配不上她!”
“你不是说过,她早都卖给我当童养媳了。”
顾宴白唇角依旧勾着,语气不急不缓,看不出丝毫多余的情绪。
“所以她就是我的人了,我的人被人骂了,我得替她出气,你说是不是?”
“你想怎么样?”
“今天之内,向黎殊道歉,要让我看到。”
顾宴白敛了笑意,黑眸紧锁在他身上。
“你知道你爸欠了我多少钱,如果做不到,今晚之前,他就会被警察带走,你们的房子也会被没收,你也不用再上学了。”
“还有。”他补充道,“今天所有的事,不能让黎殊知道。”
黎途紧紧握着拳,牙齿都快咬碎了。
“你吓唬我,你凭什么有这么大权力。”
顾宴白轻笑一声:“你可以试试看。”
吃过午饭后,在保姆的指引下,段梅有些局促的走到黎殊房间外敲了敲门。
打开门后,黎殊愣了一下。
“妈?”
段梅搓了搓手,不太自在。
“刚刚那位赵妈带我过来的,我想找你问问,家里有没有创可贴。”
“你快进来。”
黎殊走到桌子前,在抽屉里翻翻找找。
段梅正要进去,她低下头看见房间内干净整洁的明黄色地毯。
因为经常要干农活,她的鞋子上沾了不少泥渍,就算洗得再久,也挡不住上面的斑斑污渍。
她不忍让自己已经开了胶的鞋弄脏她的地毯。
段梅站在门外,将鞋子脱掉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房间很大,装修的也很漂亮,有单独的卫生间和洗浴室。
卧室中间摆着一张两米乘两米的大床,两只巨大的毛绒熊坐在地板上,水晶吊灯被微风轻摇晃荡,全景落地窗外是漂亮的顾家后花园,一张竹椅秋千安静的摆放在落地窗旁。
墙上铺着壁纸,她这段时间学习的画作都被顾宴白镶了画框挂在墙上,拐角处还铺满了她当时在瑞士玩照的照片,和顾宴白那张合照被挂在正中央。
段梅愈加沉默下来。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