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失了言,她心里其实是有点纠结的,纠结不知道该怎么问谢弦深关于热感症的事情,他为什么会得这个病,或者说,他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病症症状。
“你怎么没跟我说起过这个?”却盏问的是他的病。
虽然,她不知道她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会不会挑起他的伤疤,但……她也想让他依赖她啊。
归根结底,热感症并不影响什么,与心理问题无关,也不具备传染性,更影响不到后代。
只是,在病发时,所带给他的感受是极为痛苦的。
以前,他没有她的时候,他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
“我不想让你担心。”
一个病罢了,那些痛苦,他可以承受。
在遇到她之前,几次极致濒临死亡的情况下,他靠着药物,也凭着意志力撑了过来。
却盏看了看薄纱掩着的窗外,雨还在下。
窗外的雨水轨迹像是流动的折线,好像有颇为转大的趋势,弯弯绕绕的,顺平窗丝丝没入缝隙。
如果没有这场雨,她应该就不会知道他的病。
她贴着谢弦深,身子向他怀里挪得更近,“是不是一下雨,你就会出现这样的症状?”
大概,可以这么说。
以前每次下雨的时候,不论是冷雨还是热雨,他淋了身,身体的热感就会徐徐上升温度,这种热度吃了药也难控制,直到把他全身都烧热。
谢弦深说:“下雨算是某种既定因素。有时候,天气因素稳定时症状也会出现。”
没有固定性。
就像易感期,说不清楚也会复发。
却盏:“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时间冲刷得太过久远,回想起来,那件事情在他的记忆里很难提得几分清晰的帧画。
事情发生过后,谢家上下明令禁止所有人提他小时候遇到的那场火灾。
为此,谢老爷子时常带谢弦深去寺庙拜佛。
但他执拗,不信神,也不拜神。
可老一辈的人大多以神佛作为信仰,尽管长孙不拜,老爷子也经常带着他来那寺庙。
久而久之,他身上的檀香越来越重。
“记不太清了。”谢弦深只能想起碎片化的回忆,“那时候,我记得应该是在纽约。”
纽约?
直觉告诉却盏她要继续听下去,又问谢弦深,“然后呢?”
她不作引导,她要听他亲口说出她想听的答案。
他说,是一场火灾。
第71章 Nacht 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妈妈,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刚竖好的行李箱滚着四个小轮子滑到了却盏面前,她太小,刚满五岁没多久, 小时候又挑食不好好吃饭,身高方面比其他同龄小朋友要低一些, 骨架又小, 看起来小小软软的一个。
趴在行李箱上才刚刚看到眼睛。
行李整理得差不多, 白兮缦罢了手。
却盏仰着眼睛看向妈妈,在她的视角里, 妈妈就像是会变魔法似的,不知道从哪儿变来了一块佛玉给她戴上, “妈妈留学期间最好的朋友过生日, 我们去纽约参加她的生日宴好不好?”
“只有我们两个吗,爸爸不跟我们一起?”
“盏盏乖,爸爸还有工作要忙。”
所以, 只有她和妈妈一起去纽约参加生日宴。
“那我为什么要戴这个?”
却盏不明白这块佛玉究竟有什么用途,不就是一块石头吗,外面还被琉璃珠一样的材质紧紧包裹着,圆滚滚的小球荡在她锁骨,她觉得别扭。
但妈妈不允许她摘下,好像, 她听妈妈说起过神佛会保佑众生平安。
她不信,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世界上还有很多受伤的人。
也是后来, 在她长大了些,妈妈才告诉她算命先生为她算了一卦的事,那块佛玉, 是寄托帮助她可以成功渡劫的希冀。
落地纽约的第二天晚上,却盏被妈妈牵着走进一家私人别墅。
别墅的装潢与国内风格差异颇大,英式城堡风格,占地面积也广。
外面棕榈,花墙,还有甚如篮球场相比的游泳池,独特的风格引来却盏的好奇打量,当她正思考喷泉最顶端踮起脚尖的纯白女像为什么断了一只手臂时,一个男生的身影掠过她眸底。
那男生比她大概高了一个头,高高瘦瘦,明明都是小孩儿,她却在他身上看不出属于小孩儿的稚嫩。
更像小大人。
因为他身边的家长和其他同样被邀请至此的客人打招呼时,话题提到他,他的回复礼貌且尊重,游刃有余。
却盏小时候被保护得很好,个人信息外界一概不知。
因此,她也不知道她看向的那个男生和她一样,也是从京城飞到纽约的。
大人们的攀谈无聊又繁琐,却盏听得犯困,和妈妈提出想去外面玩儿一会儿,白兮缦考虑到此场生日宴的安保工作不用担心,别墅外面也有数位管家看管小孩子。
她弯腰嘱咐却盏,“不可以跑得太远。陌生人给你的东西也不要吃,妈妈教过你的。”
“好。”却盏答应。
“你的名字是?”
“Carol。”
“真乖,去吧。有事情就跟妈妈打电话。”
在国外参加生日宴,当然也是用英文名字,Carol,是却盏的英文名字。
却盏跑到了别墅后面的草坪上,电话手表显示现在已经九点一刻。
天黑下来,星星也亮得不清明,不碍后花园暖光围绕,鹅卵石一路铺过的小路周围也扯有灯带,甜点蛋糕各式各样的点心规整摆放着,她拿了个纸杯蛋糕,眼睛里又看到了那个男生身影。
此时,有好几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儿和女孩儿围着他,接连不断的感叹声时不时传入却盏耳朵里。
小孩子好奇心都重,却盏也随着愈发高涨的声音汇入人堆。
“哇哦,Shen!你真的好厉害!”
却盏探出脑袋看向人群中央的时候,听到的是一句褐发男孩儿的高声夸赞。
褐发男孩儿叫的名字是那个男生的名字,却盏内心默默念了遍,Shen,好独特的英文名字。
他们大概是在玩什么数独游戏。
类型应该比较难,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可以解出来的,唯独那个叫Shen的男生。
褐发男孩儿问他关于解数独游戏的技巧和方法,他耐心说了一些,美式英文发音非常流畅,中间,褐发男孩儿不太懂,他用更加通俗的例子再次解释了遍。
“谢谢你,Shen!”
其他小朋友好像是跟着褐发男孩儿来的,技巧和方法弄懂了,褐发男孩儿跑走,他们也跟着一起跑走了。
在场只剩下她和那个男生。
两人面面对视,都不说话,却盏觉得不说点什么好像有点别扭,她提起小手挥了挥,配上微笑对他说了个“Hi”。
谢弦深看却盏挥手的动作很像刚开机的机械娃娃,轻笑了笑,“你好像有点紧张。”
“……啊,有嘛。”
对方用英文问的她,她也用英文回答问题。
却盏是有点紧张,因为在场的人瞬间一哄而散,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她略呆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Carol。”
“Shen。”
却盏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微笑纯真:“我知道。刚才那个褐发小卷毛叫你的名字好大声,我很难听不见。”
他们也只是仅仅互换了名字。
按理说,和陌生人没多少话可以说的,打过招呼简单聊了几句,却盏正打算想走,谢弦深提醒她,“你的蛋糕弄在裙子上了。”
顺着他的提示看过去,却盏才发现自己裙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弄上了纸杯蛋糕的奶油。
她心疼,这件裙子可是她很喜欢的一件。
要去餐桌拿纸巾,谢弦深已经走在了她面前,他像是随身带着纸巾,抽了两张半弯着腰帮她小心翼翼擦掉裙子上沾着的奶油。
“……谢谢。”
可却盏还是不太开心,裙子上的刺绣花朵图案被奶油弄脏了,连是什么花儿都看不出来。
这时,有个中年男声喊了声少爷,步子跑向的是谢弦深这边,“少爷,你要的东西已经买来了。这回没买错吧?”
管家把买来的毛绒娃娃抱了过来,谢弦深看了看点头,“嗯,这回对了。”
“那好,我把这娃娃安置在车里……”
“给我吧。”
管家不明所以,这娃娃是四小姐点名要大少爷帮她买的,纽约各个的专卖店跑了十几家才买到。
却盏也一直盯着那娃娃看。
谢弦深注意到她的视线,毛绒娃娃被他抱在怀里送给却盏,“送你。”
那娃娃的衣服口袋装着一只玫瑰花,却盏想问为什么,谢弦深拿过那枝同样是毛绒材质的玫瑰花给她,言简意赅,但语调并不冰冷,大抵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你喜欢,送你。”
——真正的告白往往是从一束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