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的想法一旦冒出来, 好像就收不住了。
对于谢弦深的评判,却盏自动将他划分为疯子,她也不知道骂了他多少次疯子, 凭什么他可以掌握她的一切行动,甚至包括她说什么, 做什么。
这座困缚她的牢笼, 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现已是深夜凌晨。
经过一夜滚热淋漓, 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重燃欲望的时刻,却盏意外的清醒。她提了一句想喝水, 谢弦深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扶起她给她喂水。
要喝水只是借口, 她不过是不想看见他罢了, 再次与男人黑沉的眼睛抬目对视,却盏轻言道:“今天,我满足了你一件事, 作为交换,你也满足我一件事吧。”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太轻,仿佛已经无力再和他争论什么。
同他对视间,她清晰察觉到他眼底眸色忽地变暗,那种蔓延在他骨子里的冷戾像是扎刺藤蔓死死缠紧她。
谢弦深语气警告:“却盏,别再试探我的底线。”
“可是我受不了!”
情绪忽地翻涌, 却盏一气之下打翻了那杯递到她面前的水。
玻璃杯撞碎地板四分五裂迸溅周遭,声音格外刺耳,砸了满地的玻璃碎片如同他们这场虚假的婚姻, 真心和感情都少到可怜,脆弱不堪。
“这场婚姻本就是为了我们彼此的利益而存在,是你先越界的谢弦深。”她淡淡笑了声, 像在自嘲,“当我知道你喜欢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及时抽身。”
“你对我做的这些是把我当成什么看待,应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吧?”
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我身为你的丈夫,连知道你在哪儿的权利都没有,是吗?”
却盏知道他不会改。
既然这样,她也没有后退的理由了。
“放过我。”
她说出这句话明明很有底气,但不知为何,眼底却缓缓涌现出眼泪。
透明的泪水一道道坠下来,却盏开口。
“谢弦深,我们离婚吧。”
她不应该哭的。
为什么,她不应该哭的。
却盏很快地为自己抹了泪,她才没有哭,“与我的自由相比,你的权和势我可以不要,这些,我也不是没有。”
“离婚协议书我会请律师拟好,到时候你签字就行。”
她起身正要走,他拽住她的手腕,看她的眼神很淡,声音也淡:“我没说同意。”
“这件事可以不用经过你的同意。”
却盏拧腕甩开他箍住自己的力气,“两次诉讼,半年时间,我也等得起。”
看她真要和自己划分界限,谢弦深冷哂:“却盏,你就这么铁了心地要跟我离婚?就因为这件小事儿?”
只是因为定位和窃听的事儿,离婚这两个字就这么容易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她这颗心还真是硬啊。
“你应该记得我第一次提离婚是什么时候。”
谢弦深记得。
那次,是因为让Loyal对付孟烨,她第一次对他提出离婚,当时,他听到那两个字就想掐死她。
却盏敛眸,平声告诉谢弦深对他来说一个更冷情的事实:“但那次,不是我第一次想离婚。”
第一次产生离婚的想法,是在她从外婆家回到平层的时候,他问她大晚上的为什么不回家,她跟他杠,觉得他管着她了,结果不过几分钟,他就敲响了平层的门铃让她开门。
直到他出差,却盏才松了心,但心底已经冒出了想和谢弦深离婚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接连发酵,终于在今天爆发。
她又想到外婆的心愿……
却盏又想到外婆,她知道,外婆最爱她,会理解她的。
“我就是为了自己,我自私,冷漠,无情,不管说我什么我都接受。”事情到现在,却盏也没什么再掩盖了,“无论是定位,窃听,还是你让Loyal伤害孟烨说出真相,这些都足以证明,谢弦深,你真的很可怕,你就是一个疯子!”
“我不可能让自己深陷你所在的危险和痛苦。”
她不敢想象,他都能这样对付孟烨,那以后呢,他又会怎么样对付她?
就像他说的,把她关在笼子里是吗。
他对她的占有又会病态到哪种地步。
这不是一场正常婚姻该有的发展,所以,她要抽身。
离他越!远!越!好!
“我还是低估你了,却盏。”谢弦深一步一步走向她,高暗的身影覆在她身前,几乎将她全然拢在怀里,“原来你这么早就想到了离婚。”
男人表情淡然,眼神却极为阴翳,盯着她不移视线:“那你考虑过你现在对我说的这些,之后,我又会对你做什么吗?”
“别逼我把你关起来。”
却盏跟着他的步子寸寸后退,等后退到墙面,没有可以逃跑的余地了,她只能和他的视线正迎。
“谢弦深,我们现在这样的结果,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她强压制住心底对他疯狂攀升的恐惧,抬目怒视:“你明明可以不用这么做,就算做了,你也有很多次机会向我坦白!可为什么不说!”
“在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你就算再忙,有再多工作,坦白一句话很难吗?既然没打算隐瞒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非要等到我自己发现,为什么要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你面前我被你耍得团团转啊!”
却盏越说,心里窝着的火气也越控制不住,“手机里的定位和窃听市面上还没被研究开发,专门为我量身定制。”
“让你费心了吧,谢先生。”
是,他的确没想过要瞒她。
但装定位和窃听的事情也不能让她知道,毕竟,这事儿做得不道德。
他没有机会对她解释。
谢弦深没那么多耐性再听她跟他杠。
他反驳不了,黑眸垂落定在她唇上,侵略性的眼神暗藏着压制性的狠戾,几近要把她整个人灼穿,而后,男人布满青筋的双手一手抵住她下巴,另只手不由分说捧住她的脸就要吻上去。
却盏抬臂推开他,胳膊一甩又在他脸上招呼了一巴掌。
她手心的痛和麻交织,困顿着大脑连到嘴边呼之欲出的话差点说不出口。
“你我就是一场以利为首的联姻,没必要谈感情。”仔细听的话,她的声音里掺杂着微不可察的抖,“是你先越的界,后果,不需要我来承担。”
之后,却盏走了。
头也不回地离开。
彼时的天色已然破晓,灰白的黎明晨光透过窗帘罅隙亘过一道瑕白的线。
微弱光亮映在男人眉骨,谢弦深偏头,侧脸上的巴掌指印也更愈渐明显。
他淡嗤:“却盏,你有种。”
-
这件事之后,却盏也说到做到,她请律师拟定了一份离婚协议,谢弦深不签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没当回事。
反正这场婚姻也快画上句号了,她有让自己脱身的办法,无非最坏的打算就是等个半年,那就等,这段时间,她才不要看到他。
收拾好行李,却盏第二天就美美出国开启度假模式。
她换了新的号码,新的手机,新的微信,摆脱了他对她的监视。在国外疯玩的这段时间,她一个人感觉很自在,至于谢弦深对她说的那些威胁恐吓,她没见到实践。
一直到深秋。
却盏在纽约一家她经常去的酒吧快活。
今天如同往常一样,她来这家酒吧次数多了,老板也就越来越熟,经常坐的那块vip卡座尽管有人要订,老板也会单独给她留着。
“最近生意不错呢。”却盏和老板打招呼。
老板是位本地的白人女人,肤白貌美大长腿,见到却盏自然而然揽过她的肩膀,用流畅的中文说:“今天换了一批新男模,各个都顶帅。看我多好,有好事第一个告诉你,让你大饱眼福。”
却盏笑说:“我来酒吧可不是为了色。”
老板将她往前一推,“快去看!别辜负我的一番好意!”
却盏所在的卡座位置视野极佳。
眼前的一方舞台中央,那批新到的男模确实各个儿顶帅,于C位中央的那个男人,颜值,身材,还有向她递来的眼神都明目张胆。
对方下台走到她面前,用英文和她打了声招呼,而后表明意图,说自己想和这位漂亮的小姐喝一杯酒。
却盏内心默默在心里算了算。
这已经是她这周被搭讪的第十七次了。
可能是摘了婚戒的缘故。
不明楚的搭讪,却盏是要拒绝的,只是,自己刚要说话,她又嗅到了令她血液都难忘的檀木气息。
回身看,是谢弦深。
没错,是他。
男人神色冷淡遣走了那男模,不算多好言,似乎在刻意压制着脾气。
在却盏还没反应回神的时候,她已经被谢弦深拽紧手腕离开了酒吧。
依旧和之前被他抓到一样,她没有可以逃身的机会。
直到她发现,自己被他带到了一幢非常陌生的别墅。
“……谢弦深!你放开我……”
全程,他都紧紧圈着她的手腕,一刻也不让她离开,她被拽疼了,吃痛反抗,他权当是她对他的挑衅。
“你能耐啊却盏。”谢弦深带她进了房间,关门落锁,也将她按在角落,“我没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什么野男人都能靠近你是吧?”
不等她说话,他又发现了她无名指的戒痕,“戒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