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找的理由。”却盏错开他的视线掩饰攀涨的心虚,“你当真了?”
当时那个情况,她只想能少点事情就少点事情,理由真不真,假不假,重要吗?
一点也不重要。
她的话,谢弦深没接,从她手里拿过的那根棉签继续染上药膏给自己擦伤。
却盏同一时刻才发现,他持有药膏的那只手,一处纹身牢牢箍在腕间,细长的一道,纯墨色,佛经梵文。
不通佛经,她看不懂什么意思。
但视角定格的几秒钟,在纹身之下,却盏似有若无看到了朦胧潜藏的凸显。
像是——疤痕。
他腕间为什么会有疤痕?
“你的歉道完了吧。”
他的声音将她推回现实。
什么道歉,她这根本不是道歉。
处理伤口,她也帮他处理了,心理上过得去就行,反正不欠他什么。
“我再说一遍,不是道歉。”却盏说完就要起身,只是余光不经意瞥见了他背上的另一处痕迹。
在肩胛骨左下的位置,痕迹周遭已然瘀起隐隐青紫。
是她把包扔他背上的那一下。
“……”
却盏手一伸抱起Nacht站起身,干脆眼不见为净,步子匆匆地踏着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
想起寻盎那边还没个解释,拨过去了视频通话,不出一秒被挂断。
完全和她不接电话时一样的套路。
盎盎:【我懂,么~】
却盏满头问号,每个字都敲得飞快:【宝宝,你懂什么啊……】
盎盎:【不是沙发play嘛!】
盎盎:【星星眼.jpg】
却盏下一秒回了个语音:“不是……!”
盎盎:“那你们在干什么,还骗我说没人啊。”
Freiheit:“这个不重要。”
她要说自己是在帮谢弦深处理抓伤还误会他的愧疚感,肯定会被寻盎嘲笑。
“不重要?”寻盎挑着语调反问了句,“我看他好像没穿上衣呢。”
“……”却盏话噎。
“……处理伤口。”具体处理什么伤口,却盏省去,面子不能再掉了。
寻盎的关注点不在这,也没细想伤口来源,但下条发来的消息差点让却盏呛了喉咙。
盎盎:【他身材怎么样?】
Freiheit:【不是正经问题不回。】
盎盎:【哪里不正经啦!】
三秒钟,寻盎发了十个表情包抗议,却盏听着那提示音当助眠了。
不过,那个问题……她好像、确实没办法说谎,他身材是……挺好,虽然她不想承认。
甚至在她陷入无意识的梦境中,她梦到了晚上帮谢弦深擦拭伤口的情景。
他背上的那抹瘀伤,她并未视而不见,而是移手轻轻覆在了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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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cre系列代言人的工作比却盏预想得要复杂些,公司外勤两头跑了整整一周,项目合作的进程才将要敲定一抹大节点,合作的具体事宜,什冬恩松了口却没完全松口,只是说可以空出时间,至于能不能谈成,还得看Rokori给的诚意。
这一周忙工作,却盏身累心更累,回到家沾了床就能睡着。
她和谢弦深的工作时间一致,他比她更晚回,加之分房,两人见面的次数愈发屈指可数。
他们的关系回到了平衡点。
却盏很高兴,这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事了。
什冬恩经纪人给她发过来一处定位,合作不在公司谈,在一家私人餐厅。
却盏简单回复会在规定时间过去,而后手机摁灭了屏,继续站在街边等。
她在等人,等孟撷。
阿斯顿马丁在路上突然出了点故障,应该是发动机或引擎方面的问题,已经联系保险公司处理拖车后续。
孟撷正巧打电话说他在附近,大概五分钟过来。
银色保时捷卡宴自正北方向缓缓驶来,隔十多米距离,却盏条件反射般认出。
车停在街道一侧,车窗降下来,熟悉的声音入了她的耳:“等久了吗?”
却盏坐在副驾,按理说,晚上下了班,她应该身处歌舞升平的酒会场,而不是舍去个人自由时间来加班。
碰巧车子又出故障,不太高兴地抱怨:“心情不好还要去谈合作,我真怕自己在场上当众发火儿。”
“还没谈下来?”
“没呢,客户难缠。”
“谈不下来可以换一个人。”
就像,这场联姻她可以不用选择谢弦深,选他也好。
却盏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什冬恩脾气是怪了点,但合作看得是效益。”
到了地儿,她下车转身,双臂折在车窗边缘微微弯腰:“谢啦。你直接走就行,合作谈完我打车回去。”
“呈远路有家菜品不错的晚间餐厅,推荐你去,单记我账上。拜拜。”
他在主驾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心口像是空了一块。
车内留有她身上的花香薄了很多,被一刹涌进来的空气层层稀释,直至消殆。
……
却盏一路跟随服务生指引来到预定包厢,步子刚走进去,她整个身子以至意识都钝了一息。
谢弦深?
他怎么在这。
饭局上原本酒言相推的场面因她的出现停帧,谢弦深的视线也向她递过来。
“呦,还有客人啊。”
说话的是一位手拿小杯白酒的灰蓝西装男,脸上堆笑,看情况,谄媚着势必要把自己手中的酒敬出去。
经纪人率先起身介绍:“薛总,这位是与冬恩姐谈合作的Rokori商务总监,却总。”
“薛总您好,叨扰了。”
却盏看准眼风打招呼,等坐上桌才明白,自己不是叨扰的那一个,真正半路叨扰的是这位灰蓝西装的钱闻钱总。
今天这场饭局本意安排的就是和却盏谈合作,结果钱闻不知道从哪儿捡到了消息,得知万创娱乐的董事长薛成原薛总也在,钱闻手底下的项目客户半路跑约,什冬恩是他新物色的合作对象。
说白点儿,他来这抢人来了。
既然目标相同,遮遮掩掩的没什么意思。
钱闻也是这么想的,手中敬薛成原的那杯白酒没敬出去,自己也没喝,直接转敬却盏,“却总啊,今儿真是不巧,本该是和却总第一次见面应该和和气气的,您看,这工作上……”
“不说了,都在酒里,我敬却总一杯。”钱闻一口干了,“还请却总有量,别跟我计较见识哈。”
话说到这份上
,让她让人?
却盏也倒了一杯酒,笑说:“钱总言重了。该说不说,钱总酒量这么好,一杯肯定尝不出什么味道,再来一杯。”
“薛总、谢总没意见吧?”
谁让钱闻这老家伙跟她抢人,却盏心里不爽,当然要面对面把场子转回来。
薛成原轻勾唇,未言。
这姑娘有意思。
话里提到他,谢弦深提眸看了却盏一眼,不置可否。
两位大佬没发话,意思显然是默认,这杯酒,钱闻不得不喝。
第二杯酒下了肚,第三杯酒便倒好了。
“哪儿有酒喝两杯的道理,钱总,您说是吧?”却盏递腕,要说自罚还三杯起步呢。
以酒量好的理由先把他架起来,然后再灌酒,钱闻尽管心知,但上哪儿找驳酒的理由。
这位却总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钱闻意识到这点,饭局后半程多次又喝了几杯酒想把合作人揽到自己这边,场面话、客气话全都说尽,什冬恩他说什么都不让。
却盏识破:“钱总,您别为难我了。”
“实话跟您说,Rokori新创的Encre系列主投资人是谢总,不是我跟您过不去,钱总难道想跟谢总过不去吗?”
钱闻一怔。
他还真不知道这事儿,自己在这演戏演了半天,幕后大佬就这么看着,他不成了个笑话啊。
“谢总,却总说的……”
钱闻并不百分百相信却盏的话是真,他的求证,谢弦深轻缓抬眼,语气虽悠散却直直往人背上狠刺一道:“钱总这是真要跟我过不去了。”
“哪儿敢。钱某不识钱某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