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再说什么询他意见的问句,比如,你怎么看、你没意见吧?
类似这样的。
可是没有,像是告知,不像是商量。
却盏也想过直接把外婆接过来,房子写的是她的名,她是房子的主人,当然有这个权利。
告诉他一声也没什么不可,外婆来,他得知道情况。
忙工作之后,她不像以前满世界玩那样有时间,想什么时候去看外婆就什么时候去。
现在不一样了,外婆得了那个病,她也只想和外婆待在一起的时间再多一些、更多一些。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小事可以不用问我的意见。”谢弦深落眸,他面前很空,没有一杯水,她点的梨汤也没他的份。
“我没有问你的意见啊。”却盏喝了口梨汤,心暖,话也轻,“只是告知,你有准备就行。”
“你要做的准备应该更多。”
“?”
却盏置若罔闻,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要做什么准备。
事情谈完,谢弦深起身,“外婆过来看到两个房间,她会怎么想?”
“……”她居然把这件事忘了。
还不如直接买一栋别墅。
可外婆不同意。
第二天,却盏安排好把她和谢弦深的衣服、生活用品,还有其他东西都搬到了一个房间。
物品规整齐,看起来像一起住,没有破绽。
“太太,您看还有需要什么布置的吗?”
田姨是家里配的阿姨,白天上班,晚上到点下班,人细心温热,做事谨微本分,也拿的一手好菜,除外婆家人做的饭菜,却盏最喜欢她做的桃花虾仁和玲珑牡丹鮓。
“他的衣服拿了几件?”却盏问。
田姨想了想:“应该有三四件,不算多。”
“太少了,再添置几件。”
“好。”
“田姨,外婆不久要到了。”锁屏显示时间,却盏叫住田姨,“汤可以先煨起来。”
“外婆很喜欢鹿茸三珍汤,火候一定要掌握好。”
“好的太太,那先生的衣服……”
家里只有她和田姨,谢弦深还没回来,却盏说:“我去吧。”
上了二楼,来到谢弦深的房间,却盏打开门进去。
他的房间风格倒是很简洁,灰黑色调居多,鲜少的白,书架和办公桌上置放的书籍摆饰一丝不苟,井然有序,衣柜也是如此。
“……”
却盏开了柜门怔一下,怎么都是西装,黑的、黑的、黑的……还是黑的……
深色系的衣服太多了。
“西装怪。”
还没品味。
小声咕哝了一句,却盏不情不愿再打算挑几件他的衣服,西装搭在手臂上,动作间,微风染着檀香迎面沁入鼻息,很熟悉的味道,他好像很钟爱这款香。
说不清原因,她抬臂凑近嗅了嗅,香气萦绕鼻尖愈发浓郁,“衣服好大啊,他的肩膀有这么宽?”
谢弦深不在,却盏随便挑了一件西装外套穿在自己身上,镜子立在面前,她左右摆肩瞧了瞧,禁不住被自己穿着大好多码的样子逗笑。
“却盏,一句谢谢都不说?”
“还没学会看路?”
“逞什么能。”
她学着他的样子对镜中的自己说话,表情和语调都模仿得特别到位,架子摆上,装就完事儿了。
“我就不说谢谢你能拿我怎么样。”却盏轻哼,“不爽?不爽就对了,就气你,气死你气死你……”
过了一把气人的瘾,心情陡然舒畅。
想把衣服脱下来之际,却盏忽然心滞,谢弦深……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简直,社死现场!
男人身形颀长高量,站在门边,悠闲侧着身靠在门框欣赏她的自言自语。
黑深的眉眼邃不见底,眸光倏攫那刹,侃意融进笑语里,字字挑得却盏神经一寸寸下沉。
“谢太太,我的衣服好穿吗?”
第16章 Nacht “听话,宝宝……”……
“……”
却盏呼吸一滞, 乍为有种突然被人拽紧脚踝拉下水底的错觉。
空气密度薄,呛得她胸腔晃颤。
“你、你不知道先敲门啊……!”她被这么个人吓得大脑空白,忘了现在的地盘并不是自己的。
“有点礼貌。”
谢弦深站在那,身影轮廓光暗分明, 神情陷入黯色里。
看不清。
怎么看怎么像男鬼, 还是——阴、湿、男、鬼!
“我进我的房间, 还需要敲门?”
她在光里,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失措,这些细微的表情在他眸底过了遍,淡道:“没听过这个规矩。”
视线上下慢量,他轻侧头。
猫也会穿衣服了?
被当面抓了包, 却盏来不及将冒现的窘迫无缝无隙藏好,且还得当着谢弦深的面把那件该死的西装外套脱下来。
衣服脱了, 她手一扬甩给他, 停步在他面前, 仰脸,“你的眼光也没多好啊。”
她说的是他的衣服, 准确来说, 实则是在“找茬”。
“衣服品牌设计不合理, 也没新意,定制西装更不应该是这个水平了。”
“谢总,你可是Encre系列的主投资人。”
脚步跨向门外,却盏转身,状似无意抬手,“衣服放置太少,多挑几件款式不同的。”
“如果被发现都是你的错。”
一句话,给他定罪。
谢弦深低眼, 她撂的那件西装外套抛在了他臂弯,腰前那处,平整的衣面被抓了一下,显出弯浅褶皱。
当时,她好像在害怕。
笑意短轻。
猫又炸毛了,顺顺就好。
……
叶簪琳到了西庭湾,隔车窗远远看到两道并站人影,近似相挨着,但再一看,中间却留出不宽不窄的距离。
下一秒,却盏偏头对谢弦深说了什么,那距离缩短。
小老太太笑了。
“外婆,您慢点。”却盏搀着叶女士下车,小老太太手心热,她的心情也好。
“外婆。”基本的礼貌保持,谢弦深颔首。
叶女士轻点了点头,高雅婉约的气质。
当初,却盏选联姻对象的时间并不长,也是一次定人,她得知事情后欣然同意两人的婚姻。
谢家是名门望族,长子承业,各方面条件与她的外孙女不输同条线。
询问她身体情况有无抱
恙时,言行举止、礼节,一看便知阀阅的风范和教养。
叶簪琳看向谢弦深,平静安慈,眼底显现的情绪好似在看一位故人。
却盏看到了,暗暗吃醋,“外婆,前面有台阶啊。”
“这儿有台阶啊。”小老太太唇弯。
玩笑话带过,但却盏记住了,进门前冷眸扫了谢弦深一眼。
以谢弦深的视角,他自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那样看他,可能,还是因为楼上那件事情。
亦或者,他们刚刚在门前一言一语的对话。
她说:“外婆来了,别穿帮。表情自然点。”
他回:“你的手倒抖得厉害,紧张?”
“……”
她不是手抖,不对,她的手根本没动。
而后才懂,他在“捏造事实”,在回驳,就像在楼上她“没事找事”那样。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却盏坐在叶女士身边,这次终于如愿了,抬手揽瓷为小老太太盛炖好的鹿茸三珍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