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我知道您爱喝这个,尝尝田姨的手艺。”
“好。”
叶女士舀了一勺三珍汤,及唇品尝,味道确实鲜美,是难得的手艺。
老人家顺外孙女的愿要住一段时间,理所,但不能应当,“弦深,你和盏盏刚结婚没多长时间,小家是要顾好的,我本不该过来……”
“外婆……!”闻言,却盏折眉生气了,“您这说的什么话。”
“我想请您过来这件事,我们商量了,他……”
在长辈面前,她和谢弦深的身份是夫妻,情在,小细节上最容易穿帮。
说‘他’,显得生分,也不恰。
“阿、”她第一个字音道得轻,几乎听不见,“阿深同意……”
称呼辗转唇边好半天,却盏迟慢着才说出口。
阿深?
谢弦深执勺柄的动作顿住,这个称呼从她口中说出来,怪得不是一丁半点。
谢先生、谢总、谢弦深,哪一个叫他的称呼不比‘阿深’说得有底气。
却盏自己说完,心脏就像被她说的‘阿深’狠狠掐了下似的。
又喝了两勺汤,不由心生的慌感慢慢掩下去。
“其实话说回来,我也想看看你们。”叶簪琳看了看他们两夫妻,欣慰:“夫妻相濡以沫、情深意长,感情也是水到渠成慢慢培养的。”
“看盏盏在这个家过得好,你们相处平和,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呀,心安。”
联姻这个决定,一开始,却盏并没有百分百的勇气印证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但看到外婆脸上露出的笑容,她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我呀,没什么大的愿望,只希望让我的外孙女平安顺遂,想看着你成家,有一个好的归宿。”
这是外婆在七十大寿那天许下的愿望。
却盏鼻腔一闷,泪腺像是被酸水浸过似的那样疼,想哭,在眼眶里打圈儿转着的眼泪,她硬是仰眸退了回去。
“想散步吗外婆?我陪您出去到后花园看看?”
“好啊,花园里都种了什么花呀?”
“桑塞尔、火灵鸟、霓裳……当然也有外婆最喜欢的西府海棠。”
却盏挽着外婆的胳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娓娓道来。
“外婆,您为什么最喜欢西府海棠?”
“这个啊,外婆没跟你讲过吗?”
“是不是有故事,我想听……”
陪叶女士到后花园逛了逛,回到别墅里,小老太太说想参观一下房子构造。
却盏短暂怔了片刻,敛过神,“好啊,我带您看看。”
别墅内部挑高设计,一二层大面积采用全景玻璃窗拓宽视野。
二层主为休息卧室,区域划分开,房间也多,叶簪琳一时辩不清哪个房间是哪个房间。
问到却盏和谢弦深住哪个房间,却盏回正对南边的那间就是。
外婆要去房间里面参观的话,却盏也不心虚,要准备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没什么破绽。
“盏盏,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觉,工作忙也不要熬夜,对身体不好。”
叶女士的话让却盏慢了一拍回应,“知道外婆。”
也算“逃”过一劫。
当晚,却盏悄悄从另一个房间抱了一床被子,她两只手抱在胸前,被子大,挡住了脸,看不到谢弦深,但能听到他的声音。
“你要打地铺?”
“……”
却盏侧头撇唇,“你懂不懂怜香惜玉,要打地铺也是你打地铺。你的被子。”
扔在床上,她转了转手臂活动,示意他——你睡在这儿。
床旁边的地板给你留着位置呢,很、宽、敞。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不同床,必定要有一个人要打地铺。
“没这个想法。”谢弦深合上笔记本,视线与她的对上,“如果你想,我不介意。”
谢弦深!
却盏一口高音提到了喉咙,没扬声,是因为夜深了,她担心吵到外婆。
两人都不妥协,最后也只能睡在一张床上,不过,楚河汉界,地盘谁是谁的划分好,谁越界了,谁就是小狗。
“这个东西拿下去。”
却盏否决:“这个玩偶是我们之间的‘楚河’,你在那边,我在这边,床一人一半谁也不占谁的,有问题吗?”
谢弦深垂眸定在那个玩偶上,长长的一条,毛绒绒,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宠物。
落睫,眼里的嫌弃仅仅稍露,刹那间却被却盏捉住。
“你什么眼神。”
她的阿贝贝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嫌弃。
“你睡觉的时候,还要抱着玩偶?”
这个丑不拉几、长长一条的玩偶是她的阿贝贝,谢弦深猜出来了,她的眼睛藏不住事的时候,是真的藏不住事。
“谢先生,你家不住海边,别管那么宽。”却盏拉起被子盖上睡觉。
刚侧身,他说,故意语气:“不结巴了。”
她叫他‘阿深’的那个称呼,结巴得不能再结巴。
却盏:“……”
被子虚掩着唇,她说话时声音闷闷的,“等你睡着,我一定把你从床上踹下去。”
后半夜,却盏意外被枕边的手机提示音震醒。
她自己也惊讶,以往都是一个人睡,身边有了人担心睡不好,哪知反悖。
消息显示是什冬恩经纪人发来的,眼睁不开,又是工作,却盏直接忽略了那几条消息,勿扰打开继续接梦睡觉。
一个睡觉姿势维持得久,肩膀疼,想翻个身缓解一下。
可腰间却箍着一道结实的力让她动弹不得。
却盏几乎瞬间就清醒了,昏黑夜色里,她清晰感知到自己脸侧的皮肤反复浮回一阵阵温热呼吸。
像芦苇扫过。
痒。
“谢弦深……”
意识清醒,瞳底的朦胧也渐褪,三秒钟,却盏弄清了彼时事态。
他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抱住了她,双臂圈在她腰侧,环得紧,她越是挣开越逃不掉。
她的阿贝贝筑墙失败,早掉在了地上。
房间门撕开一道直直的隙,暗光跑进来,却盏视野里的他更真切了。
“耍流氓啊你,变态。”
她试图叫醒谢弦深,两手并用推了他肩膀一把,他依旧没醒来,眉凝着,似乎在梦中。
“对……”
恍惚一刻,却盏好像听到了他说话,“你说什么?”
“不……”
没听清,她凑近了些,距离也拉近,他的薄唇快要抵在她耳尖,一厘之差。
“对不起……”
他在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对谁。
逃不掉,却盏放弃了挣扎。
“你……”
她倏然发现了什么,男人黑发散在眉下,额头沁出细细冷汗,低首间,凉清的温度在她腕骨处落了一滴。
就像他嫌弃她的阿贝贝一样,她也嫌弃,越手从床边柜抽了张纸巾帮他擦拭冷汗。
她的动作很轻,仿佛是在安慰受了重伤的小动物。
“谢弦深。”
声音也不自觉放轻,有一瞬间,她觉得像在与自己对镜审询,“你在害怕吗?”
她也有害怕的事情,
害怕外婆会忘记她。
可是,总有那么一天。
“我好像、抓到你的弱点了。”
谢弦深的睡颜,还挺安静。
他眉尾之下的那颗黑痣太像蛊种,天生印记,她禁不住想看,也想碰。
指腹轻轻触在小痣,平面的肤感。
看了那么多次,这次碰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