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没闲着,两指并住悄悄捏在他腕部血管。
苏览身处事外,对两人的小动作概不知情,他也不知道却盏已经结了婚,在他的世界,两耳不闻窗外事,基本屏蔽所有外界消息。
却盏带入他世界的红,是他看到的最不一样的颜色。
谢弦深的兀自出现没有影响却盏的工作,和苏览沟通好了想法,她和谢弦深便离开了球场。
车里,他坐在主驾开车,她在副驾靠着椅假寐。
人虽然在睡,但毫无睡意,“找我什么事?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早上已经跟你说过了,可惜谢太太不看消息。”
早上,却盏回完他的消息就没再看手机,后面,他又说两家商量婚礼日期的事,让她今晚空出时间,她气在上头,故意不理。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她在球场……
想必却盏还不知道他们共享定位的事,他随口说:“夫妻之间,心有灵犀。”
却盏睁眼,笑嗤:“名义夫妻,跟我谈什么心有灵犀啊谢先生。”
“你应该不知道你昨天醉酒的时候,出什么糗事了吧?”
编瞎话,却盏空口就来,“想来还有些后悔,昨天应该录个视频的。我让你叫我姐姐,你真的很听话,叫了好多声,一声比一声好听,而且,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和Revival一样听话。”
他噎她话,她也要看他哑口无言的样子。
把他和一只狗作比较?
“谢太太。”
透过车顶前的后视镜,谢弦深观察到却盏的眼睛,两人视线在镜中正面冲撞,“我是醉了,还没死。”
“喝多酒不代表会忘事。我怎么记得,我叫的是——”
“老婆。”
却盏又听到那两个字,赧然咬唇,“……没有的事。”
“一个喝醉酒的人说话能有几分可信度,我记得很清楚,是你记错了!”
她什么时候听到这个称呼能不应激……
真的很容易让她炸毛。
手机亮屏,却盏收到苏览发来的消息,是关于他们在球场时讨论的工作想法。
杂志方面,苏览毕竟更专业,他本想再劝却盏封面首页人物和产品一同亮相会更好,但却盏坚持个人,品牌旗下产品发售相关杂志也不是Rokori第一个开创以产品为中心的先例,主要还是宣扬产品,而且,她对Encre系列有信心。
苏览不再坚持,乙方听从甲方意见,给却盏回了话。
却盏笑了,霎时将刚才的生气情绪抛之脑后。
两人都在同一处空间,她生气,抑或是笑,他很难注意不到。
她对其他人,对孟撷、孟烨,甚至在球场里对苏览都是笑的,她好像从来没对他笑过,真心的那种笑。
她不该对其他男人笑。
“却……”
“喂?”
却盏接了个电话,她也听到了谢弦深叫她的那一声,只看了他一眼,话是对电话那头说:“阿绛?怎么了?”
从绛:“盏盏,我刚下班。想问下你现在有没有时间,你帮我继妹找工作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谢你呢。”
“说谢多见外呀。”
却盏惬意侧在椅背里,这点小功小禄的,她都没放在心上要实打实扳平过来,“不过,我倒是有点想去荆非巷的那家老牌坊餐厅了,但今天没时间。改天,我们三个一起约个饭。”
“嗯,好,知道啦。”
生气模样和好脾气无缝切换。
当属她最双标。
电话打完,却盏也想问刚刚谢弦深叫她干什么,他也正要开口,不巧,又一个电话打进来。
“外婆?”
叶簪琳打电话问却盏他们到哪儿了,两家人商量婚期,主角不能不在。
却盏说马上就到,她和谢弦深在路上,大概五分钟左右能到谢宅,时间上晚不了点。
和小老太太说话,却盏舍不得挂断,总想再多说点什么,趁叶女士的病症没有发展到严重地步,还能记住她的时候。
却盏问:“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先是苏览,后是从绛,然后到外婆,这十分钟,她和别人说话聊天倒尽兴了,他在主驾当了十分钟不能说话的司机。
“谢太太这么忙,我要跟你说的事,能排在第几?”
“……”
“你爱说不说。”
这次去谢宅商量两人婚期,几乎所有长辈都在场,登男方长辈宅邸,无论什么事情,作为晚辈自然不能空手,但却盏没想到这个
,怪她对这场联姻本就不上心,谢弦深要跟她说的便是他事先准备好的礼品。
让她演戏演得好些,别挑出什么破绽。
谢老爷子钟爱书法,谢弦深选了一套上乘的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各具千秋特点,却盏需要记住,介绍的时候最好能从善如流,也能体现出她的用心。
有种回到学生时代要牢记知识点的考试。
生怕说错了,考官判下作弊行径。
这点,却盏不说其他,谢弦深的确考虑得周到,是她欠缺经验。
车子驶入谢宅,两人入门,长辈们都在客厅围坐着谈天。
礼貌叫了人,却盏记住谢弦深跟她说的那些文房四宝知识点,学以致用,他说到什么,她就复述什么,基本一字不差,谢老爷子欣慰自家长孙能娶到却盏这么好的妻子,慨叹道是谢家百年来啊,修来的福分,她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让他一定得好好珍惜。
又嘱咐说:“弦深,你可要好好对盏盏,别惹她生气。”
却盏侧肩与谢弦深对视,借祖父的话,她眼神传递信息:听到没,别惹我生气。
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她略有些得意的小表情,扬眉,提唇,眸底的温度也化开升温了,就像是一个吃到了甜糖的孩子。
幼稚。
谢弦深落眸,也动了动唇角的弧。
两家人都和睦了,氛围更加其乐融融。
谢家祖母柳茯安让却盏坐在她身边,神色和蔼:“有一段时间不见盏盏,我怎么感觉瘦了?”
“弦深,你是不是没把盏盏照顾好,小姑娘本来就瘦,再瘦点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没有奶奶。”
谢弦深帮了她的忙,却盏也不让他在长辈面前讨说教,“我自己有饮食规划,一日三餐不缺一顿,不是阿深的疏忽。”
一日三餐?
是今天去餐厅,明天喝下午茶,晚上有空了拉着她那些朋友搓一顿夜宵?
甜品蛋糕样样不落,吃饭也没个准点,全照心情来。
那句阿深,也就在长辈面前叫他阿深。
其余场合,她哪儿有像现在这么乖的时候,通常而言一巴掌之后不是给个甜枣,是再给一巴掌。
“盏盏有点挑食呢。”叶女士“拆台”,笑了笑,“不喜欢吃青椒,香菜,也不喜欢……”
“外婆……”却盏假意耍小性子了。
在这么多长辈面前,得给她留点面子呀,她其实也没那么挑。
饭前,家中阿姨还在准备菜品,长辈们说到其他的事,却盏分心思环视了一圈。
谢弦深去哪儿了?
没多长时间,他便不见了人影。
长辈也发现了人不在,却盏安抚其情绪,主动说去寻一下他,而后给谢弦深发了一则消息。
Freiheit:【你在哪?】
没有回音,过了半分钟才落了一道回复:【楼上,楼梯左转第一个房间。】
却盏打了声招呼去楼上,穿过楼梯过道,第一个房间的门半合半掩,里面光源说不上多亮,暖光一隅,颇为有点暗淡,铺在地上淌进缝隙里顺延到脚边,她侧身朝里面瞧了瞧,也没进去。
迟疑第二秒,消息再递:【怎么不进来,怕我吃了你?】
却盏心说她才不是怕。
轻步推开门走进去,视野由暗慢慢及明,谢弦深站在一面中式书架前,手里的书翻开着,是什么书,她看不太清。
“你在这干什么?”她忍不住问,楼下长辈们还在讨论他们的婚期,一时半会儿的清净能躲得了多久。
“拿东西。”
“什么东西?”
这间是谢弦深小时候的书房,谢老爷子单独腾了一间出来,室内一案一椅、一花一木,都是他亲自选的品,摆放规矩考究,禅意静心。
谢弦深合上书,重新将其推入书架原本空缺位置,对她的问题答非所问:“关心我?”
但在却盏来看是无中生有,“……什么歪理。”
转身要走,她却看到书案桌面平铺一张宽长的浅褐宣纸,纸上,行列字句昭然,笔画间遒劲有力,行楷分明,是她一眼钟情的字。
她的停顿,他尽收眼底。
说到底相处时间久了,也对她越来越了解,“你喜欢我的字?”
却盏敛瞳,感觉上一秒的自己像是被字迹蛊惑了,她否认字如其人的观点,“没有,不是,你好自恋。”
一连两个否定,外加一个人身攻击。
“从第一次拜访去你家的时候,我就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