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涔,你问问你自己,其实你知道的,我之前那么爱你,就算离婚了,不爱了,我也不可能那么快爱上别人。”
他抬眼,缓缓转身,将满手的黏腻握在掌心。
“就这样结束吧,别做跟我有关的事,别找我,你会发现你很快就会忘了我,那时候你再往周围看看,你就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谁。”
他不回答,任黏腻从指缝中流出。
“如果你再这样,我就只能退学离开这里了,我还有一学期就毕业了,外婆肯定想看我毕业的,你也吃过外婆做的饭,她对你那么好,你就当看在她的面子上。”许听宁小声哀求,“霍涔,好不好?”
他抽了纸巾,擦拭铁杆上、桌上的血渍,擦完走到门口,拿起挂着的大衣,没有穿,打在手臂上。
“好。”他开门,“别哭了。”
他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屋里彻底陷入了黑暗和安静,许听宁趴在沙发上哭,哭了一会儿开始胸闷气短,她拿起电话也不知道打给谁,许鹊清离这里很远,救护车来又会闹得尽人皆知。
她试着站起来,*感觉没有那么糟,拿上所有的证件下楼打车,到了医院检查完,好在只是缺氧,没什么大事。
“孕妇的需氧量本来就比普通人大,但是如果你是突然感觉到,可能是胎儿脐带绕颈,也可能是心情因素,刚已经排除了前者。”医生看着她哭红的眼眶,“我不知道你遇到什么事,但是为了孩子,也要保持心情愉快。”
许听宁很自责,戴着吸氧的设备也不方便说话,就用力点了点头。
在医院住了三天,卫君豪在这期间给她打了电话,说公司的事解决了,听起来挺愉快的。
许听宁说那就好,又问修车费多少。卫君豪不肯说,嘿嘿笑,说不用了,他还要来请她吃饭呢。
许听宁拒绝了,但是卫君豪一直软磨硬泡,最后她没办法,只好问他:“那天是你故意把车停在垃圾箱旁边的吧?车也早就修好了,是不是?”
她为了还他修理费,去了那家修理厂,问过之后就反应了过来。
卫君豪支支吾吾:“听听,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想多跟你见几次。”
“那你外婆生病呢?”
卫君豪瞬间沉默。
“你当时跟我说你外婆病重,需要马上手术,还把病历发过来给我看,可实际你外婆并没有生病。”
这些许听宁知道的时候,卫君豪已经跑到了国外,那些钱都被他挥霍到了赌场。
她又不是傻,她只是在霍涔一个人身上犯傻。
那通电话过后,卫君豪就没再打来了,大概是没脸。
出院的第二天,学校也放了寒假,她联系了许鹊清,搬回了二中住。
每个人孕期总有变化,许听宁最大的变化是更加害怕孤单,尤其是晚上,总不想自己睡。
许鹊清看着她的样子,欲言又止。
“妈,怎么了?”
“我要去出差,可能要半个月,你自己行吗?”
“行。”许听宁往嘴里塞着烤鸭,“可能从小在这长大吧,只要在这里,就觉得不害怕,哪都很亲近。再说还有祁毛住这呢,有事了我喊他。”
“你跟他说了?”
“说了。”本来许听宁也不想说的,但是在医院吸氧那回又碰见他父亲了。
她都想不通,一个耳鼻喉科的主任怎么值班的时候老爱往妇产科跑。
“祁毛没说什么吧?他妈妈嘴挺碎。”许副校长对前任校长的成见根深蒂固。
许听宁笑笑:“没说什么,放心吧,他不会跟人说的。”
祁毛就是不相信,非要看她的肚子,她就把四维照给他看了看。
祁毛说肯定是个小公主,因为长得像她。许听宁才不信呢,说可拉倒吧,她都看过几百遍了,长得一点都不像她。
“不像你,那就是像霍涔了,这么说是挺像的,哎,厉害了,这又是张祸害人的脸啊。”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许听宁心想嘴碎这毛病,大概是有遗传性的。
霍涔这段时间都没去公司,对外说休年假。魏肖去洲际华府找他,敲了二十多分钟的门,里面才有了动静。
霍涔穿着睡衣,上面几粒扣子没系,头发凌乱,胡楂也没刮,倚着门,抱臂看着他:“敲魂呢?”
“我是真怕你成魂!”魏肖推他,“让让,我来救你了。”
霍涔揉揉头,随手拿了包烟,夹在指尖一支,又去找打火机。
“你打算怎么救我?”
“你把胡子刮了,我带你去个地方。”魏肖四处看着,果然是没女人的痕迹。
霍涔往沙发上一躺,喉结撑出尖锐的弧度,仰头吐出口烟:“相亲就免了。”
“谁让你相亲啊,被婚姻捆绑住就你这德行,走,我带你去个有意思的。”
魏肖说得意味深长,霍涔脸色都没变一下。
“逢场做戏而已,你男的又不吃亏,怎么,都单身了,还忘不了听宁呢?”
听到那两个字,霍涔没吭声,挑了下眉,又抽了几口烟,站了起来。
没多久,两大男人一起下了楼。
“我手机呢?是不是忘你家了?”魏肖摸着衣兜。
霍涔懒得再上去,给他说了门密码,在楼下等着他。
长椅上一小女孩在画画,旁边是一只晒太阳的流浪狗,他从旁边走过去,不知怎么的,想起来许听宁说她怕被狗咬。
“叔叔,你是不是在看我画画?”小女孩努力仰着头。
“没,我看狗。”
“哦。”女孩扁扁嘴,过了几秒又仰起头,“你看,我的iPad
笔找到啦!”
霍涔想起来她是谁了,点了点头。
可能是他太敷衍了,女孩以为他没懂,晃着手里的笔,举给他看。
他看了一眼,顺着她的手,余光扫到平板电脑的屏幕。
是proceate画画软件,左上角贴了张照片,应该是正在临摹。
照片上的人是侧面,大概是在厨房,因为正刷着碗。
第31章
屏幕反光,那几秒看得并不真切,小女孩问他“我老师好看吗”的前一秒,他已经收回了视线。
魏肖开的车,是个在半山上的私人派对,一群富二代喝喝酒,玩一玩,说是交际,也没什么意思。
“我已经把人带到了,什么德行嘛……”魏肖在跟霍英英打电话,看着远处沙发上颓着的人,“他好像大概是提不起劲。”
是霍英英让魏肖带霍涔出来散心的,她琢磨之前是不是自己把霍涔刺激得太狠了,毕竟刚离婚,她这个长辈非但没安慰,还捅了侄子好几次心窝子,也是动了恻隐之心。
“提不起劲也待着吧,那种聚会都是单细胞生物参加,正好适合他现在的状态。”
“你嘴能不能……”魏肖想说你嘴能不能别这么毒,但他不敢。
说到底他算计过霍英英,而算计的帮凶是霍涔。
之前他被家里按着头和霍英英吃饭相亲交往,简直是联姻一条龙服务。魏肖当然不愿意,可又不敢反抗,说到底他和霍涔不一样,他自己固然再有本事,也是靠家里的钱上学开律所,现在的许多资源,也是家里的老爷子牵线搭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亲父子也是如此。
正当魏肖痛苦之时,霍涔给他支了一招,让他反其道而行,去缠霍英英,有多缠就多缠。于是魏肖主动约霍英英见面,带她参加家族活动,让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围着她转,再把她领富二代聚会上,美酒香槟消磨时光。
他态度甚好,爱意充足,可霍英英受不了了,主动去找两家长辈,提出解除婚约。
至此魏肖全身而退,还落得被甩的受害者形象,所有任性恶名都让霍英英担下了。郭老太太为什么躲老家不回来,在这见到前准亲家,都得低头赔笑。
他觉得霍英英后知后觉,也不是全不知情,但这就是霍涔那招的聪明之处,固然知道,又抓不住什么把柄。所以霍英英后来对霍涔,也是吹毛求疵,各种找碴。
魏肖怕霍涔太无聊,挂了电话,准备过去陪陪他,谁知有人抢先了一步。派对的主家米雪儿,国外留学回来的小美女,除了花钱溜点,家世容貌都很好,但是霍涔又不差钱,魏肖看了一眼,就没过去。
米雪儿坐在霍涔身边,聊了几句,霍涔也接话,但就是兴致不佳。
“这里厨子是米其林三星挖过来的,甜点做得特别好,你要吃吗?”米雪儿问他。
霍涔摇摇头,他酒都没碰。
米雪儿又问旁边的小姐妹:“你们要吃吗?我去拿。”
“要,给我来点可露丽,法式慕斯,巴黎泡芙也要。”
“那我要可丽饼……”
米雪儿笑着说:“你们吃好多啊,我稍微吃一点,胃就凸出来,显得肚子特别大,我都不敢吃呢。”
她在自己肚子上拍拍,模样娇俏,又去看霍涔,媚眼一抛:“霍涔哥,你能帮我一起去拿吗?她们要好多,我一人拿不了。”
霍涔也混这么多年了,这种状况遇见了无数次,能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能不知道魏肖带他来是什么意思。
旧人已经无法回头,不如新人胜旧人,大家都要继续把日子过下去。
“行啊。”他扯了下唇,起身,“在哪?”
“就那边!”
米雪儿笑眯眯指着,身上的香水味浓郁,追上霍涔,手自然地插进他的臂弯里。
这时候推开人很不绅士,但是霍涔看见了马卡龙,他抽出手臂,拿了盘子,往里面夹着,足足把每种口味都夹了一遍。
米雪儿只是短暂地努了努嘴,这派对上很多女孩都注意到霍涔,受人瞩目的,也总是最难搞的。
她歪头看着他:“霍涔哥,你爱吃马卡龙呀?”
“我不爱吃。”
是许听宁爱吃。
中学的时候,有次两人去给外婆订蛋糕,许听宁看着橱窗里的马卡龙,霍涔本来都拿出钱了,当听到是二十元一个,许听宁又来按他的手,死活不让买。
她说不喜欢吃,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吃,就是没见过,看了两眼,觉得圆圆的,长得也不好看。
霍涔那天没买给她,他其实知道她是想吃的,就是懒得哄人。后来在大学,一个室友也和他说过,女朋友就是要哄,要猜,这叫情趣,不叫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