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的伤口不会是她磕的吧?!
“我昨晚喝多了有点记不太清……”阚婳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开口,“确切地来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我是不是不小心伤到你了?”
“不记得了?”霍堪许怔神过两秒。顿了又顿,满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不记得了??”
这个反应…!
阚婳心中警铃大作,她有些心虚地把手背到了身后,“我、我昨晚闯祸了吗?”
认错小猫登场。
“闯祸。”霍堪许舌尖磨着这两个字,被气笑了,点头,“这个词用得好。”
阚婳忐忑地抿起下唇,看起来这个祸闯得还不轻。
“…我先跟你道歉。”
“不用道歉,你哪儿需要道歉?”霍堪许拉下脖颈间的运动蓝牙,将手机扔到了一边,“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有什么可道歉的。”
阚婳眨了眨眼。
话虽如此,但弟弟的脸上好像写满了“给我道歉”四个大字。
口是心非的男人。
霍堪许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一对上阚婳那双乌润清甜的荔枝眼——黑白分明的眼瞳看起来无辜极了。
顿了又顿,他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起身撂下阚婳回了房。
看着弟弟关门的背影,阚婳有些不太确定地想到——
弟弟好像。
心态崩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阚婳痛定思痛,总不能是她咬了人吧?
不可能。她又不是狗。
寻找真相的阚婳铩羽而归。
她拿起刚才被她随手放在岛台上的手机,看见自己多了两条好友申请,点进去后发现是姑父姑母。
之前阚婳一换手机号就发邮件告诉姑父姑母了,没想到他们忙到现在才回复。
[婳婳,这几天怎么样,刚回国还适应吗,膝盖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都已经好得差不多啦。]
阚婳面上不自觉地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对了,阚栩最近没怎么去上课,需要我再跟他聊聊吗?]
没过多久,姑母就发了一条长语音过来,“是吗,班主任最近没来找我,我还以为他消停些回学校乖乖上课了呢。等空了我再去问问班主任看。唉,这孩子打小心思就不在读书上…婳婳真是麻烦你了,一回国就要帮忙照看这么一个混世魔王。”
[没事的姑母。]阚婳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替弟弟说点好话,[虽然弟弟不爱读书,但他为人善良正直,这也是很可贵的优点。]
虽然脾气也有点差吧……但总归瑕不掩瑜。
阚婳又和姑母聊了几句,楼上传来新的动静,她循声抬头望去,就发现弟弟冷着一张脸下楼了。
他换了一身休闲装,黑色卫衣,下面搭着一条同色的Nike运动裤,大约是少年骨架总是挺拔昂扬,那一身沉闷端肃的黑色在他身上却衬得人愈发丰神俊朗,唇红肤白。
阚婳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跳快了两拍。
“你要出门嘛?”阚婳主动开口,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弟弟没说话。
阚婳也不气馁,继续问道:“需要我送你吗?”
她自信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名非常合格的电动车驾驶员了。
眼看着阚婳抱着头盔就要跟出来,霍堪许忍不住停下了步子,“我去哪儿还需要和你报备?”
“我不是这个意思。”阚婳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霍堪许的爱答不理,好脾气地同他解释道:“只是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送你一程,那样我会放心些。”
她的目光坦然又温和,像是一盅加了冰糖的清润荔汤,叫人无论如何都没法把脾气发泄到她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阚婳的错觉,好像在她说完这番话后,弟弟眼角眉梢凝着的冰碴子似乎融断了些。
“有必要问吗?”霍堪许折下了眼,转身走出门后,丢下一句,“反正你也不会记得。”
阚婳:“…诶?”
第20章 第20朵花 “你他吗点评谁呢。”……
春晖路上88号, 一整栋楼都是廖常景的。
楼下酒吧,楼上网吧,再往上就是只有非富即贵的vip客户可以通行的黄金地带。
楼顶的包厢俯瞰俯瞰申城, 远眺昌江, 晴时水光潋滟、波撼隘口, 阴雨时分又见白玉跳珠、江面生雾,风景好得不能再好, 凡是见识过顶楼风景的人,没有愿意再下去的。
廖常景的大楼就叫做Orville, 寓意来自“黄金城”。建在这里, 要在这春晖路上掘金的意图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霍堪许是他的大股东之一, 同样也是他的大客户。
廖常景甫一进门, 就见霍堪许兴致缺缺地窝在包厢的角落里。他睇了身旁秘书一个眼神, 秘书立即会意。
包厢外忽然传来一阵强劲的音浪, 顶楼包厢用了十二层进口的隔音棉,几乎不受外界任何影响。只是廖常景靠得离窗近,从包厢内窗往下望去,底下三层舞池一览无遗。
只见舞池的四沿分别推进了一座金碧辉煌、盛满瑰泽的巨塔——九层香槟塔在现场炫目流溢的灯光下宛如倾泻的银河。
Orville的香槟塔和其他普通夜店的香槟塔不一样。每一层使用的都是昂贵的卢克索香槟,塔顶甚至浇灌的是价比黄金更胜一筹的路易王妃水晶香槟。
九层香槟塔的造价高昂, 点单的价格更是自不必说。
“楼下的香槟塔全是小许总点的。”秘书回来了,“小许总说这儿太冷清了,要热闹些。”
——但就像是这样的,从一楼到三楼,包括包厢, 他开了整整三十六座。
天火大有卦。
很符合风水。
很赚钱。
廖常景按着心脏,手上的小叶紫檀珠拨快了两粒。今天一天的流水已经抵得上他过去一个月的了。
另一边的霍堪许只是淡淡窝地在角落里,不时瞥过桌上的手机。
“香槟塔开了吗?”
“开了开了, 小许总真是出手阔绰。”周围的人本就围着霍堪许蠢蠢欲动,只是见他今天心情不佳,想上去结交又生怕惹得他厌烦,只能等一个契机。
现下他递了话,周围的人都纷纷接了上来,赞颂不绝于耳,“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个香槟塔同开的盛况了,太壮观了。”
饶是见惯繁华场面的几个二代都忍不住拿出手机录像,“一口气开了那么多瓶卢克索,整个申城恐怕也只有廖老板这儿能负担得起小许总的消费了吧哈哈哈哈哈……”
霍堪许没说话,他推了别人敬过来的酒,兀自走过人群,来到了包厢的内窗前。
灯光与酒色共舞一池,在这儿才能看出申城供养着纸醉金迷、繁华如许。
他打开手机。
通讯录的界面除了被他开作免打扰的挤了一群红点外,就只剩上面孤零零的一条,[你回家需要我来接你吗?]
这是上午十点十四分的信息。
霍堪许没回。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她却没有再发任何新消息。
霍堪许拨着刘海往后按了按,眉宇间不经意蹙起薄恹的神色。
就这点毅力?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打开相机后发现自己相册里上一张照片是少女酒醉后酡红的侧颜。
瓷白的皮肤当中由内而外蒸腾出泛粉的醉意,浓黑的眼睫静静地栖落,她醉酒的模样很秀气,唇瓣却在沾染酒液后愈发嫣红丰润。
他的指尖下意识停留在她的面庞上,一直到相册自动选中了她自动在她身侧描出一圈光边,他才蓦然回神。
霍堪许切到微信,抬起手机,近乎随意地对着下面三十六座香槟塔拍了一张照片,选定,发送。
——他的朋友圈更新了动态。
霍堪许等了一会儿,他的未读消息很快就累计起了一个庞大的数字,只是在里面并没有那个熟悉的,暖咖调的,小猫啃琴头像。
他偏过头,淡声询问,“这个点是不是要吃晚饭了?”
“啊,嗳!”那人原本还在和对面的人互喷香槟,扭过头一看说话的人是小许总,急忙擦擦袖子过来了,“小许总您开玩笑了吧,这个点吃晚饭太晚,吃夜宵又太早,都在外面逛着呢。”
霍堪许睨了眼手机上的时间,20:33。
“逛街?”想起之前逛盒马时一心扑在货架上的小天鹅,霍堪许点点头,“那是没时间看手机了。”
“那也不一定。”那人见霍堪许神色薄隽冷峻,只以为他在做什么市场调研,片刻又补充了一句,“这个点很多上班族估计就在家里刷着手机休息。”
上班族?
霍堪许眯眼思索,他记得小天鹅是在思远道里打工的吧?
“尤其是白天耗费了太多精力体力的,下了班只想刷手机休息,所以这段时间流量都好得很…要不以前电视台要有黄金八点档呢。”
霍堪许:“……”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小许总的神色越来越冷。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忙收拾着手里的酒渍默默走远了。
霍堪许的手指在屏幕上刷了又刷,意识到自己是在等待着什么后,他下意识退出了消息列表。
视线在蓝色垃圾桶的标识上犹豫片刻,就在这时候,霍堪许的朋友圈后面紧跟着刷出来了一条新的动态。来自一个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亲戚。
这似乎是一场露天的烧烤派对,一张盛满熟人的大合照,背景也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霍氏公馆后花园。
他的母亲穿着一身鲜红淡绿的Bohemian长裙,掀起巴拿马草帽的一沿,笑着斜睇向身侧的人。即便太阳光线灼烈得刺眼,也不妨碍霍倚书笑弯的双眼里流溢出对孩子满满的爱意。
费也在宋倚书的身边,和霍堪折一起,他们三个人就像是真正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