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女装店:“给你挑几身衣服?”
江鹭表示不需要:“我衣服太多了,双十一才买了好几件。”
经过化妆品店:“买点护肤品?”
江鹭摇头。
“粉底?口红?”
“我现在的那些都还没用完呢。”
宋魁也不喜欢她擦这些,就不再提,走到运动区又问:“那买双鞋?运动装?瑜伽服?……”
江鹭被他烦得受不了,最近家里暖气烧得热,刚好想换身薄点的居家服,就道:“好了好了,师父别念了,给我买套睡衣总行了吧?”
宋魁连声应好。
路过一家内衣店,里面也卖睡衣,丝质的性感吊带裙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江鹭瞟了一眼就转开视线,没敢进去,拉宋魁快步走开。宋魁本想进店,看她害羞,也只得扭头看了好几眼。
逛到前面一家主打全棉的居家品牌,风格回到了江鹭的舒适区,都是小清新的碎花和卡通图案,衣服材质摸起来倒也柔软舒服。江鹭才肯进去,让宋魁帮她选一身。
宋魁想选小鸟,没有,退而求其次挑了粉嘟嘟的卡通小猪。
“为什么是猪猪?”
宋魁脱口而出:“像你啊。”
江鹭恼,“小鸟,河豚,小猪,为什么我总是小动物?”
“我不也是熊么。”
“我俩要组动物园?”
宋魁笑,“哪家动物园有小猪啊?”说完便被她捶了一拳,只得问她:“那你喜欢哪身?”
“这个碎花的,和这个格纹的,哪个好看?”
“你穿都好看。”
“只能选一身!”
“都买。”
从店里出来,宋魁手上又多一只购物袋。已经下午三点多,看她走得久了有些累,他便提议找个奶茶店坐会儿,喝点东西休息一下。
点完饮料,江鹭去卫生间,逮到他坐着的机会,揉他的脸,“我去趟洗手间哦,记得我们的取餐号。”
宋魁被她捏得没法吐字儿,只能嗯一声。
从洗手间回来,远远看他翘着腿,坐姿大马金刀地,靠在椅背上打电话。
这久违的土匪既视感……
江鹭走过去,瞟眼旁边桌的客人,果然有一两道好奇的目光不时投过去,再随之投向她。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瞩目,他的个头、体格和脸上的疤总是不可避免地成为人们视线的焦点。但旁人也总因为这些只留意到他凶悍的气场,忽略他其实也是有着一张粗犷英俊的面容的。
坐下后,他电话也挂了,江鹭问:“谁呀?”
“经开分局的聂队,说一个案子的事。”
江鹭立马紧张起来:“你不会又要回去加班吧?
宋魁赶紧解释:“没有,不加班,就是沟通个细节。”看她表情松下来,他柔声道:“有啥事也不去,优先陪你。等会儿想干点什么?”
时间还早,“要不去看电影?”
他便借机起身将购物袋换到椅子这边,到她那面的沙发区挨着她坐下,手机递给她:“看哪个?”
江鹭也偎过去,靠在他肩上。
宋魁顺势搂住她,“累了?”
“有点。”
“那买稍晚点的场次,多歇会儿。”
“嗯。那看这个好不好?”
宋魁最近没关注这些新上映的电影,“什么题材?”
“看网上说是讲死亡和分离。”
看什么不好偏看这种题材的?宋魁不赞同,“换个吧。”
“你怕我受不了啊?不至于啦,都十几年前的事了。”
她嘴上说得煞有介事的,宋魁还以为她真已经坚强到能淡然处之了。等到真坐进电影院,刚到后半程她就开始抹眼泪,快结束的时候更是哭得稀里哗啦,纸巾一张接着一张。不光她,整个电影院里的抽泣声也是此起彼伏。
虽然煽情,电影主题倒是挺好,结局挺温馨,算是个喜剧──在一片抽泣和擦鼻涕的声音里,宋魁内心平静地如此想。
有时觉得,刑警大约是世界上情感最麻木的职业之一了吧。见惯了太多生死,这种程度的内容,已经煽不起他一丁点泪意,他也早已忘了上次流泪是多久前的事了。
电影院的灯亮起来,一扭头,就看到江鹭哭得红肿的双眼,鼻尖也被纸巾擦得红了一片,颇为可怜的模样。宋魁忍不住笑,“哭成小花猫了。”
江鹭努力绷着脸,“不许笑。”
散场出来,都到地库了,她还抽着鼻涕。
周围人少了,宋魁学她语气调侃她:“刚谁说的,你怕我受不了啊?不至于的,都十几年前的事了,总要勇敢面对。”
江鹭就知道他会对她揶揄嘲讽,气恼站定,一副又要哭的样子,“可是这个剧情真的很好哭啊!”
宋魁心软得一塌糊涂,搂她到怀里,捋着背哄:“好了,不笑你了。哭吧,哭出来就不难过了。”
江鹭便抱住他腰,埋进他怀里干脆痛快地哭了一鼻子。哭完了,缓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鼻音很重地咕哝:“好多了。”
宋魁抹掉她脸颊上乱七八糟的泪痕,亲亲她唇瓣,“笑一个。”
她勉强露出个难看的笑脸。
回家路上,江鹭借题讲起母亲还在世时童年时期的回忆。虽然她语气恢复了轻松,但宋魁还是能感觉出来,母亲离世对她的影响尽管已经淡去,却会是一道永远不会消失的伤疤。就像他脸上的这道伤,无论过去了多少年,只要看到它,那天的情景依旧会重映在脑海中。不同的是,他的伤痊愈了,只留下这个痕迹,她的却没有,而是在更深处无法触碰。
母爱缺位、家庭残缺给她带来的敏感和悲观倔强,当然也不会轻易就改变。尤其是,她依旧避而不谈母亲离世的原因,他知道,这个坎儿她一直还没有跨过去。
到她家后,宋魁照例将车放到停车场,走路送她回去。
路上他问起明天的安排,江鹭怕他辛苦,提议他不用陪她了,“你加班那么久,明天在家好好休息吧。”
宋魁明天家里的确有点事,“上午得去趟医院,看看我爷爷。”
“爷爷怎么了?”
“没啥大事,肾结石,做了个小手术。”
“什么时候做的手术?你怎么才跟我说?”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周二做的手术,我爸妈知道我忙案子,一直没告诉我。老爷子明天准备出院了,才通知我去探望一下,帮着接送。”
“哦……那你是得去。替我问爷爷好,祝他身体健康。”
“他收到你的问候肯定开心。”
“爷爷也知道我俩的事了?”
“早就知道了。”宋魁心道有他三婶和亲娘这俩大喇叭,能不知道么,连细节都知道一清二楚了。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去探望一下啊?”
“你明早不是要上课么?没事,以后来家里的机会多的是。我怕现在太快太突然,你有压力。”
见家长和长辈的话,的确是有点稍显太早……江鹭点头,“对了,你下周几值班,定了吗?”
“周一和周四。”
“刚好,周四大姨过生日,我去跟家里吃饭。”
“那你也替我祝大姨生日快乐。”
江鹭心虚地点头。
其实大姨和母亲这边的亲人至今都还不知道她谈了男朋友,是警察。上周打电话时,大姨还想给她介绍对象,被她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她知道这件事也瞒不了太久,只是一直畏难不知如何跟长辈们提起。本来想在大姨过生日那天跟家里公开算了,可又想,那毕竟是一家人开心相聚的日子,这种话题一抛出来,场面肯定会难看得很。还是再找机会吧。
快到小区,江鹭想起有个快递在保安室放着,经过门岗的时候特意停了一下。
拿完快递出来,往单元方向看了一眼,意外看到两个陌生男人从她家楼道里出来。
第55章
两个人都穿着臃肿的黑色羽绒服,其中一个精瘦,猥琐,缩头缩脑地跟只猴似的,另一个则膘肥体胖,肥头大耳——敞着外套,腆着啤酒肚、没脖子,脑袋跟肩膀接缝处的那条大金链子在路灯下格外显眼,不是陈三龙又是谁。
江鹭脚步一顿,猛地抓住宋魁的胳膊。
宋魁停下,扭头看她:“怎么了?”
张望一眼,看那两人没急着朝大门口出来,而是站在楼底下点上了烟,江鹭便拉宋魁往边上去些,对方看不到的位置,才支支吾吾地瞅他:“给你说件事,你不许生气,也不许批评我。”
看她神情跟做了什么错事似的,宋魁心下里犯起嘀咕。他啥时候舍得批评过她?啥事,至于这么严重?
没当回事,笑笑看她:“好,你说。”
她有些避重就轻地,“上回,那群催债的人又去田恬家里堵门了,田恬联系不上她妈妈,小孩子害怕,也没主意,就给我打了电话,是我赶过去帮她报的警。然后他们……大概是觉得我报了警,碍着他们的事了……”
江鹭边说边瞥见宋魁脸上的笑意淡去,眉峰压低,脸色也越来越沉,说到后头便不敢再往下说了,只指指小区,补上一句:“那群人领头的那个,刚从我家单元楼出来,现在在我家楼下。”
宋魁撤一步,往她家单元楼下扫一眼,“就那两个站那儿抽烟的?”
她低眉顺眼点点头。
宋魁望着她,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叹气,眉间的褶皱又深了些。
他现在很想收回刚才的想法,这么大的事瞒了他这么久,他真是有些控制不住地窝火,想批评她。可窝得什么火呢?那几天自己没日没夜地加班,没照顾好、保护好她,有什么批评她的立场?事已至此,还是先解决问题再说吧。
江鹭没等到他责怪自己,只听他嗓音沉沉地在头顶响起:“手机拿出来。”
她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
“录像打开,手放低点儿,别太明显。”
江鹭猜测自己大概是相当于执法记录仪的作用,便拿着手机搭在包上,“这样可以吗,看着够不够自然?”
“行。”宋魁把她手里刚拿上的快递袋接过来,放到自己提着的购物袋里,叮嘱:“我走前面,你跟着,别跟太紧。录像尽量录清楚,别光对着我后背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