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嫌弃你。明天我去找你,好不好?”江鹭想到他这几天不知过得什么日子,自己带着伤,还要为蒋钢操心劳累,奔波转院,吃不好也睡不踏实,她心里就一阵揪着发疼。
宋魁还没做好准备让她知道这次意外,想着能拖一晚是一晚,说不定拖到最后也就彻底瞒住了,就说:“我怕太晚了,你跑过去不方便……要么你还是在家待着吧,大冷天的,别折腾了,想见我也不差这一晚上。”
“我天天都在休息,折腾一下有什么关系。你不想见我吗?”
宋魁一噎。因为她坚持,最后也只好妥协。
元旦后,他们互相留了对方住处的备用钥匙。江鹭放寒假后去过他那里两三次,每次都是帮他洗了衣服,打扫一下卫生就走了。宋魁说她跟田螺姑娘似的,让她别总来干活,他心里不好受。
她还责他:“有人帮你干活还不好,你还不好受,太难伺候了吧?”
其实他是心疼她,她都知道。
下午没什么事,她就早早去了他出租房。照例洗了他扔进洗衣机里的脏衣服,扫扫拖拖,收拾一下被他临走前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柜。给沙发换了新的沙发巾,床单、被罩也全都撤下来换了新的。
八点左右,忙完了,她洗了澡,换上带来的睡衣,躺在清香整洁的床上给他发信息:「到哪儿了?」
「刚从高速下来,晚高峰,有点堵。」
「你没开车啊?」
周局和魏青这趟算是出差,局里给派了公务车,有司机,宋魁坐副驾,「没有,跟着领导车回来的。」
江鹭没多问,只回复他:「好,等你回来。」
第0079章
江鹭玩儿手机玩得快睡着了,忽然听见钥匙响。
她一下从床上弹起,从卧室出来,宋魁已经站在门厅里了。
他带上门,放下包。一身风尘仆仆,眼里尽是红血丝,满脸凌乱胡茬,潦草得像刚放牧回来的蒙族牧羊人。
看到他额角、鼻梁上已经结痂的伤,她一瞬间明白了他不愿意与她视频的原因,眼眶一热,扑进他怀里。
眼泪奔涌,她也不再克制,放任自己呜咽着埋进他胸膛。
宋魁本来心情忐忑,想着一进门她肯定会问他脸上怎么了,还早早想好了对答,也做好了被她一通数落埋怨的准备。可现在她却既不问也不说话,上来就是抱着他哭鼻子。
他无措地搂住她,抚她的背:“就几天不见,委屈成这样了,至于吗?”
江鹭心下里嘀咕,还好意思说!没理他,只顾着一通发泄,直哭到眼泪把他外套胸口处都洇湿了一大片,才抽泣着停下。
“哭好了?”宋魁将她拉开些,揩掉她脸上花了的泪痕。
她摇头。
还没哭好……他无奈道:“那让我把外套先脱了,热。”
江鹭才松开手,抽张卫生纸擦掉鼻涕,等他脱了羽绒夹克,身上只剩一件短袖,才重新钻进他怀里抱住他。
被她身上的香味萦了满怀满面,宋魁才留意到她洗了澡、洗了头发,现在穿着家里带过来的碎花睡衣。这都几点了?九点多了吧,她这是要在他这儿过夜,不准备回去的意思?
他腹腔有些紧,低眸看她:“今晚住下了?”
江鹭跟他对视,眨眨眼算是默认。
宋魁挑眉,“怎么,又来例假了?”
“当然没有,例假前几天刚结束,你不是知道嘛。”
“那怎么……”
江鹭咕哝:“没来例假就不能住你这儿了吗?”
凝她泛着红的眼圈,粉扑扑的脸颊上一抹羞赧之色,宋魁一瞬起了生理反应。脑海里已经压着她抵在玄关处,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撞进她身体里,但他却只是浑身紧绷地站着,什么也没做。为免她感觉出自己坚硬起来,他将她拉开,“当然能,住这儿我欢迎还来不及。我这衣服几天没洗了,你睡衣干净,别给你弄脏了,我先去洗个澡。”
江鹭皱皱鼻子,“去吧,好好洗啊。”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他换上条睡裤,光着上半身。胡茬刮干净了,脸上清爽了不少,但那两处伤也更明显了。鼻梁上的血痂不知是不是他洗脸的时候太用劲儿,被他抠掉了,露出底下刚长好的粉色新肉。
江鹭靠在床头,看他拿浴巾擦着身上的水珠穿过卧室,去阳台把浴巾晾上了。晾完浴巾又往外走,她视线追着他,试图看出他受伤的是哪条腿,问:“又干嘛去?”
“喝口水。”
“我给你倒了一杯,在茶几上。”
他声音从客厅传来:“看到了。”
喝完水,他在客厅走来走去地收拾包,进出卧室好几趟,把带回来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手机充电线掏出来,插回床头。
江鹭知道他是在逃避面对自己,喊他:“你忙完了没有?”
“马上。”
“有什么事放着明天再干不行吗?你先过来。”
宋魁知道疾风骤雨总归要到来的,她刚才不问不提,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诘问和怪罪是免不了的,总归要面对,快刀斩乱麻吧。
他讪讪过去,在她跟前的床沿坐下,“是不想问我脸上是怎么回事?”
“你都知道我会问,还不主动交代?”
宋魁赔笑:“这不是来了。”
江鹭轻轻摸了摸他鼻梁那处,明知故问:“怎么搞成这样的?”
“就抓人的时候没留意,擦伤了。”
宋魁回来的路上已经打好了腹稿,以他多年的审讯经验,面对审问时不能说的太多,说得越多破绽越多,所以就这么简短一句足矣。他自认言简意赅,天衣无缝,肯定不会引起她的怀疑。
江鹭却是一副“我就静静看你表演”的表情。
宋魁被她盯得心虚,往前凑凑,“没啥大事,你看,都结疤了。这点小伤,属于再不治都该好了。”
江鹭本来板着脸,现在被他逗得一秒破功,又恼又笑:“你烦!”
他也笑:“真快好了。”
见他还要扒开结痂处给她看,她连忙伸手拍他:“你别碰它了!明明还没长好,你硬往下抠啊!”
他乖乖收回手,她便瞪着他,问:“真就是擦伤?”
宋魁隐隐感觉到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但咬死不承认:“还能是啥?”
“我都知道了,你就别再瞒我了。”
“知道什么?”
嘴真够硬的,还在跟她装糊涂。
江鹭发觉,他跟戴雨简直是两个极端,比起戴雨,他这嘴严得简直像上了锁似的。他不说,她便只好替他说:“你们抓捕那天晚上出了意外,老蒋受了伤,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你脸上这两道口子也不是什么擦伤,是被弹片划伤的,腿上也还有一处伤,我没说错吧?”
宋魁愣了一下,哑口无言。
垂下视线想了半天,感觉自己手底下这帮兔崽子被收买的应该不止一个。回头得找个机会,好好肃清一下队伍,整顿一下纪律。
再抬眸看她,叹了口气,“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上午。”
昨天知道的,可晚上打电话时听她语气却没什么异样。这么沉得住气,一准是憋着要等见了他当面发作呢。宋魁此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看她神情越平静,他心里越没底儿。这一场雷霆风暴,看来是躲不过了。
小心翼翼地问:“气坏了吧?”
“当然气,气得我心脏都疼。”
宋魁连忙讨好地揉揉她:“不气了,气大伤身……”
他眉眼内疚,目光躲闪,像极了做了错事耳朵缩起来等着挨批的大狗。江鹭本来也没有想朝他发火,现在看他这副模样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算了,朝他张开手,“抱一下吧。”
宋魁赶紧挪过去把她搂进怀里。
她勾住他脖子,收紧手臂,从没有如此用力地感受怀中他结实温热的身体。肌肤相贴,他的体温和味道真真切切地传递蔓延过来。还可以拥抱他的感觉真好,只要现在他一切安好,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是生你的气,气你出了意外不跟我说。可气有什么用?这是你的工作,私人时间,你是我一个人的,可工作时间你是国家的、是人民的。像你说的,当警察的不就是干这个的,我还能怎么办?”
她说着,已经有些哽咽,眼圈也又红了。
宋魁无措地安抚她:“你心里难受,就骂我、打我,怎么都行,别憋着。”
“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打骂你?腿上的伤怎么样,让我看看。”
宋魁只得把裤腿卷起来,望着她充血的写满了疼惜酸楚的眸,更是如鲠在喉:“没事的,就擦破了点皮。”
“你总这样轻描淡写,什么职业危险性低,半机关工作……全都是忽悠人!全是骗我的!现在命都差点没了,我心里怎么能好受?”
“我知道,对不起……”无论是安抚还是道歉此刻都显得苍白,宋魁只好问:“怎么才能让你稍微好受点?”
“给我咬一口。”
“好,咬吧。”
江鹭抱住他,咬在他肩膀上。牙齿在他皮肤上压下去,却最后还是舍不得使劲儿,只轻轻落下一个牙印,眼泪便溃堤似的汹涌落下。
宋魁抱紧她,听她呜咽着的哭声在耳边响起,柔软的身子因剧烈的情绪而颤抖。
他胸口疼得如同锥刺,眼眶隐隐有些酸涩。
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这颗心和这辈子,只会是她的,不会再属于任何人了。
江鹭哭够了,伏在他肩头平复情绪。等扭头再看他,才发现他眼圈也红着。
望着他,破涕为笑:“第一次见警察叔叔哭鼻子。”
宋魁无奈,“早知道你看见我哭就开心,那我早哭不就得了。”
从他们在一起到现在,她还从没见他落泪。即使现在如此动容的他,也只是眼睛红着,眼底有几分潮湿罢了,“你哪里哭啦?”抹他眼睛周围,“明明一点眼泪都没有。”
“你还要我跟你似的嚎啕大哭啊?”
江鹭想象不来他这样的男人哭成那副模样,绷不住笑了。
宋魁捏捏她脸,“开心点儿了?”
她鼓着嘴没有答,刚哭过的眼还红着,粉颊上泪痕斑驳,但笑意已经攀上眼角眉梢。
宋魁凝着她,从一进门时就压抑下去的那股欲望再次猛烈地攫紧他,一把火苗从腹腔腾地蹿升,冲得他头脑一热,再也无法忍耐地扣住她压在床头,重重堵住唇。
今晚他不想再理智,也不愿再克制。他要她,要占有她,要她彻底成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