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林啊,怎么感觉你看丽丽像看犯人?还怕她一大活人偷偷跑?”张净说,“丽丽收拾行李,是打算和我去莫干山玩,不是要去法国。她现在在沪城工作稳定,为什么会去法国——你俩真吵架啦?”
贝丽说:“没有。”
严君林笑了笑,面无异常,说可能是我记错了。
虚惊一场。
他也觉得自己刚才很好笑,怎么搞的,鹤唳风声。
贝丽只是收拾行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她要走。
——网络上将这称为什么?PTSD?还是MBTI?
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像个毛头小子。
他只希望自己的身体和精力永远十八,却不想再有十八时的鲁莽。
严君林喝粥,刚咽下,忽然听到贝丽叫一声表哥。
他抬头。
“表哥,”贝丽放下调羹,不喝粥了,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去法国呢?”
张净在旁边嗑瓜子:“是啊,你怎么觉得丽丽要去法国啊?”
严君林说:“我以为你喜欢吃法餐。”
张净继续嗑瓜子:“法餐有啥好吃的,我吃过一次,蜗牛,恶心死了——哎,丽丽。”
她转脸,问贝丽:“你喜欢吃法餐吗?巴黎的法餐好吃不?”
严君林的视线也锁着她。
“还行,”贝丽说,“但我的胃还是更喜欢中餐一点,嗯,比如——”
她说:“比如,姥姥家小区门口那家锅贴。”
第68章 雨夜 严君林你不要命啦!
张净磕完了一袋瓜子。
贝丽和严君林也喝完了粥。
张净心中有谱, 清楚着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严君林正派,他的朋友也应当是正派的人;他能接触到的人, 也要远远比张净他们高好几个层次。
之前还想着劝女儿回同德,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后, 张净也明白了, 难怪孩子们都不愿回家;如果是她, 也肯定舍不得、不想回的, 大城市就是好啊, 繁华,热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到现在, 张净彻底歇了让贝丽相亲的念头, 只想着让严君林介绍个靠谱的,他们年轻人,撮合起来肯定更容易。
吃完粥,张净不让两人收拾碗筷, 赶贝丽去送严君林:“丽丽你也出去走走, 消化消化, 别回家就躺沙发上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贝丽嗯嗯两声,刚好有话要对严君林说,心想着真好不用找理由了。
正高兴着, 一抬头,看到严君林站在门口等着她, 他穿了一件冷灰色的衬衫,玄关处的散射灯光打下来,一种很清晰的帅。
他也在看她, 眼睛很亮,没动,也没催促,就这么站在前面等她。
贝丽快走几步,追上去。
今晚月色很好。
小区绿化覆盖率极高,淡紫浅蓝的花境幽幽绽开,细细杆顶着圆滚滚球球的大花葱,二月兰和雏菊开了满花,蓝紫色的鼠尾草风中摇曳,贝丽的长裙从缕丝花上轻轻拂过,风中尽是清新的绿意气息。
“这几天常下雨,山上气候变化快,”严君林叮嘱,“上山前看天气预报,多带几件衣服,别爬野山,不安全。”
贝丽说:“放心,我和明悦还有同事一块去呢,不是只有妈妈。”
宋明悦的未婚夫投资了莫干山的一处酒店,听说她想去玩,宋明悦直接联系了他,订上最好的房间;同事是蔡恬,刚好一块去,贝丽也想和蔡恬聊聊关于朱莉的事。
鉴于前车之鉴,现在的她需要更多的同盟。
“阿姨膝盖不好,”严君林说,“我去过几次莫干山,有个酒店还不错,我订?”
“已经订好啦。”
“我有个朋友在那边,”严君林说,“你记一下他号码,如果遇到什么意外,去联系——”
“严君林,”贝丽打断他的叮嘱,说,“让我看看你的胳膊。”
严君林没拒绝,解开袖口的纽扣,袖子卷上去,将整条胳膊完整地袒露在贝丽面前,昨天被烟烫伤的小水泡被他刺破了,现在瘪瘪一个,印在皮肤上。
贝丽一看就难受:“你怎么不涂烫伤膏?”
“我一个男人,”严君林说,“不用那么在意皮肤,反正是在手臂上。”
反正他很少会露胳膊。
严君林不在乎自己身上会不会留疤,也不在乎外貌,人生中第一次用乳液,还是和贝丽恋爱时,她在手指上点了几点,又凉又香,奶油一样,认真地在严君林脸上抹平,说会让他皮肤变得嫩白。
严君林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天生的,人只要干干净净就够了;
这样想着,他却又矛盾地喜欢看贝丽研究不同护肤品牌的成分、功效,她简直就像一个小精灵,每天用各种各样的“植物萃取物”把自己妆点的香喷喷、漂漂亮亮。
现在回想,那时的贝丽就已经展露出未来的择业倾向,美妆护肤,光鲜亮丽的美业。
严君林不了解这个,他是被姥姥姥爷带大的,养育模式极其传统,教育男性要能扛事能负责,坚韧勤奋,不计较,看重家庭,尊老爱幼——
这些都是贝丽曾喜欢的特质。
“手臂上也不行,”贝丽抬头看他,“你去海边玩总不能也穿长袖吧?别人会看到的。”
“你会和我一起去海边吗?”
贝丽愣。
“等你有时间了,”严君林又问,“和我一起选个海岛度假?你喜欢哪里?马尔代夫还是大溪地?或者,毛里求斯?”
贝丽震撼。
——天啊,他怎么推进度这么快?她只是说了句去海边,他就已经开始敲定地点了。
她知道国内IT行业节奏快,没想到这么快。
贝丽说:“如果我答应你去海岛度假,你就得必须涂烫伤膏。”
严君林点头:“可以——什么时候去玩?”
“你干嘛这么着急,”贝丽说,“我又不是会跑掉。”
嘴上说着,她心里有点高兴。
“嗯,”严君林放下袖子,应了一声,他放缓脚步,配合她的步伐,说,“这些天我总是做噩梦,梦到你又去法国了。”
“……嗯?我去法国干什么?”
“不知道,”严君林不想详细描述那个噩梦,法国就是一个实体化的噩梦,“可能是去参加法国大革命吧。”
他还是这样,一本正经地讲冷笑话,气得贝丽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他,严君林正单手系袖口的纽扣,闷哼一声。
贝丽以为自己打到他烫伤处,嘴上说着“活该”,着急地握住他手腕,拉到面前,撸起袖子,看那个小小痕迹。
“没事,”严君林反过来安慰她,“现在不疼了。”
贝丽说:“我才不是心疼你——该!”
严君林轻声:“你呢?现在还疼不疼?”
贝丽一咬牙:“非常爽。”
——不装了。
严君林觉得她很色也没关系了,她就是喜欢嘛。
贝丽一口气直接说:“其实我特别喜欢你那样,我说要死了不是真的快死,不是疼,死而是爽,死,我有时候喜欢你对我凶狠一点,那样会让我觉得你对我很迷恋,而不是忍着;我都不知道你忍是不是因为我魅力不够大,你不够喜欢我——别打断我,听我说完,温柔的很好,但这种刺激也很棒,非常快乐——好了,你可以说了。”
她紧绷着脸。
严君林说:“其实我想问的是你那块疤。”
贝丽短促啊一声,迅速:“原来是这个啊?那你把刚才那些话全忘了吧。”
“很遗憾,忘不掉了,”严君林指指自己脑袋,严肃,“印象深刻,终身难忘。”
贝丽知道他又在一本正经地逗人玩,松手,想走,又被严君林抓住手腕。
她心里有鬼,又羞又恼,挣脱:“别被我妈看到。”
“我就那么见不得人?”严君林拉住她,“我还没说。”
“没什么好说的……唔!”
严君林抱住她,低头:“贝丽,我也喜欢,我是怕你不喜欢。”
他的呼吸热热的,落在贝丽耳朵旁,她的脸也快烧起来,烫得惊人。
“松开,”贝丽说,“我该回去了。”
“我再抱一下,”严君林说,“我就抱一下。”
他很想念这种感觉。
第一次抱贝丽时,严君林就遭遇到尴尬,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刻,抱了一下就起立,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不敢让贝丽知道,怕她觉得他是色,狼,只能矜持又无措地微微弯腰,遮掩异常。
偏偏那天还是晚上,他一整夜都没睡好,想她想得难受,一直在摸她落在他这里的一个发圈,来来回回,都搓破了。
第二天见了她,还一副温和好哥哥的样子,绝不能让她发现端倪。
现在也是。
严君林不想只是抱抱,他想现在就去向张净摊牌,说阿姨我就是您失散多年的未来女婿,我想和贝丽结婚。
“等一下,我想起来了,”贝丽在他怀里,吃力地想到网络上那个烂梗,“我就抱抱不动你,我就蹭蹭不进去,我就进去一下——”
“你想?”严君林仔细想,“现在吗?”
贝丽一记手肘捣在他腹部,气急败坏:“严君林!”
这一声很大,严君林没松开手,看她真红了脸,才放开。
贝丽震惊:“你玩这么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