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片刻,猜测道:“这里……不会从前就是花世的岛吧?难道花世当年,还在海外置过一座岛?”
“他没有。”陌以新摇了摇头,“对了,安儿,方才走前,我似乎听到你说——有发现?”
“对,对!”林安也想起来,连忙道,“我在墙角的地上发现了一道上锁的暗门!里面恐怕是个地窖。”
“暗门?”
“不错。”林安分析道,“想想看,这屋子外头已经上了大锁,地窖口竟还要再加一道锁。里面若不是极重要的东西,怎会如此严防死守?”
她缓缓踱起步子,陷入沉思,“花世……地窖……藏东西……”
脚步猛地一顿,她忽然倒吸一口气,猛地抬头,双眼闪亮:“宝藏!”
“什么?”陌以新挑眉。
林安连忙解释道:“我曾听闻,江湖八卦十大秘闻,其中第五条便是——枕江风花世,这些年盗来的无数财宝,究竟藏于何处。”
她说着,声音里不由自主带上了兴奋:“若真是这样,这座岛……会不会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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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陌以新失笑, 轻声喃喃:“竟然还有这样的排行……”
“是啊,我最初听闻时也觉得滑稽。”林安道,“若说其他九条秘闻都只关系到好事之人的好奇心, 那这第五条, 可真算得上天大的诱惑了。
毕竟, 枕江风花世,盗行江湖十年,得手的宝物钱财不可胜计。十年积累下来,即便不说富可敌国,也可财霸一方了!”
说起巨额钱财,虽然不是自己的,林安还是越说越兴奋:“会不会,花世暗中买下一座岛,将宝藏全都藏在了这座海外孤岛之上?然后他又雇了一些人, 在岛上替他看守宝藏……
那些人是他虔诚的忠仆, 所以供奉着他的画像。而那个上锁的地窖, 自然便是宝藏的真正所在了!”
她原先便猜测岛主招工与搬运东西有关,莫非,便是为了转移这批宝藏?
林安双眼清亮,神采飞扬, 仿佛只要打开那地窖门, 便能将满室的金银珠玉分走一半。
陌以新看着她眼底莫名的雀跃,唇角也不由跟着弯起。
他垂眸沉思片刻,终是开口:“安儿, 这第五条秘闻的答案,我知道。”
“啊!”林安瞪大眼睛,心中一阵激动。
她早知陌以新与花世有旧, 却没想到,花世竟会连这等天大的秘密都告诉陌以新!
她带着一种即将暴富的期冀,紧张问:“我……猜对了吗?”
陌以新忽然生出几分不忍,迟疑道:“其实,花世所盗之物……九分济贫,一分挥霍,从不留一子。”
“什、什么……”林安怔在当场。
她从未拥有过那些财宝,可在这一刻,却仿佛失去了很多……
陌以新不由自主伸手抚上她的鬓发,指尖轻轻拨开几缕散落的青丝,声音低沉:“安儿,你很爱财?”
林安喃喃开口:“谁不爱啊……”
陌以新忍不住失笑,眸色却柔和下来:“我知道了。”
林安仍旧不可置信:“可是……这明明是最合理的一种猜测啊!供奉花世的房间里,有一个上锁的地窖。而且那锁……根本不是普通的锁,比门口那把锁要精巧太多了。”
陌以新本已盘算着另寻时机再去试试开锁,听她如此一说,便问:“如何精巧?”
“那把锁是圆形的!”林安道,“我从未见过圆形的锁,而且我当时伸手摸索,明显能感觉到,那圆形一圈有好几个锁孔,显然不只需要一把钥匙……
若不是花世那种等级的宝藏,怎会用到如此的罕见的锁?”
“圆形?好几个锁孔?”陌以新低声复述,脑海深处仿佛闪过某些尘封已久的画面,带着一种久远而突兀的熟悉感。
林安确定地点头。
“锁孔可是七个?”陌以新问。
林安一怔,回忆起方才那顷刻间手指下的触觉:“当时时间太仓促,我只能确定至少有五个。你想到什么了?”
陌以新目光微凝,这锁,他或许是见过的……
那锁名叫“朱环七机锁”,是墨家后人依古籍残篇仿制而成。那七个孔洞并非普通钥匙孔,而是要插入七枚特制的红宝石,方能开启。
此物机巧复杂,奥理难明,几若神术,单那七枚红宝石本身便已是价值不菲,而那锁更是早已失传,世间也仅有这一枚仿制之物。
花世听闻此事,偏偏技痒难耐,最终竟妙手空空,将那锁盗来,把玩得兴致盎然。
陌以新双眸微暗,心绪随记忆沉入更久远的过往。
那时,他恰好与花世同行,两人无所事事,却在路途中意外撞见一伙马贼,正打劫一对夫妻。
那夫妻二人一身风尘,显然奔波劳顿。丈夫眉目间满是沉郁与悲愤,紧紧护着身旁的妻子,妻子却神情恍惚,双眸空茫,呆呆失神。
两人并未多想,便出手救下了这对夫妻。
“以新,你究竟想到什么了?”林安追问。
陌以新从遥远的回忆中回神,开口:“大约八年前,花世曾救下一对夫妻。被救下时,那位丈夫情绪十分激动,当即就跪倒在地,声泪俱下。他说,他们夫妻唯一的儿子,两岁时不幸走失,六年来遍寻不见。
为了寻找孩子,他们漂泊四方,妻子甚至已经不堪打击,变得痴傻。他一死不足惜,可若连他也不在了,儿子便再无希望,妻子也无人照顾。正因如此,他对花世感激至极,视作再生之恩。”
原本早已褪色不见的往事,此刻因那枚“朱环七机锁”而汹涌闪回。
陌以新忽地想起,那男子当年重重叩首,泪流满面,执意要问恩人姓名,誓言要为他们二人立下长生牌位,终生供奉。
他自然摇头说不必。一来施恩不图报,二来所谓“东方既”,本也是个假名而已。
而花世,却兴致勃勃地拍着胸脯,昂然道:“我叫花世,画像要俊,牌位要大,越有排面越好!”
陌以新想到这里,心口一阵说不清的滋味。
方才屋中所见,那巨幅画像,那夸张得近乎张狂的高大牌位,赫然正是花世当年随口的笑谈。
原来,那夫妻竟当真依言而行了。
只是不知,他们是原本便在这座岛上栖身,只因寻找儿子的下落,不得不漂泊出岛,辗转至中土。还是在后来,才来到这里……
他思绪回转,缓声续道:“那人要为花世立长生牌,花世听了十分振奋,觉得自己竟然有人供奉了。一喜之下,便将新近偷来的那枚朱环七机锁,顺手送给了他。”
林安恍然道:“也就是说,那对夫妻,就是那座孤屋的主人?那这座岛,便也是他们的居所?那少年又与他们是何关系?看年龄……难不成是他们失而复得的儿子?”
陌以新沉吟片刻,道:“那人提过,他们的儿子生于七夕,所以从出生起,便在肩背上刺了七星痣。花世当初还曾答应替他们留心,然而大海捞针,无处可寻,久而久之便也淡忘了。”
林安若有所思,若真有机会见到灰衣少年的肩头,或许便可一窥分晓。
可此时当务之急并不在此。那对夫妻用花世送的锁,锁上了自己的地窖,即便不是花世的宝藏,那里或许也另有玄机?
灰衣少年如今莫名囚人于岛上,甚至不惜将叶饮辰重伤擒来。若说他是善类,林安并不相信。
他究竟在谋划什么?他对那间屋子显然十分在意,或许,他要做的事,便与那地窖息息相关?
林外海边,良久沉默。
陌以新看着她,忽然低声道:“明日夜里,我们还在这里相见。”
林安眼神明亮,隐含期待:“明晚去探哪里?”
陌以新眉心跳了跳,若有似无地叹息一声:“不探哪里,只是幽会。不可以么?”
林安的思绪都还在那地窖之上,压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脸颊蓦地一热,道:“什么幽会,那不是骗人的么……”
陌以新伸臂环住她的腰,双掌稳稳扣在她的后背,纤细的身形在大手之下不盈一握。
他俯身压近:“现在不是骗人的了。”
林安呼吸一窒,在他臂间稍稍仰起身子,才得以看清他近在咫尺的面庞。
他面无表情,唯独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紧紧望着她,不容逃避。
林安依稀知晓他要做什么,心跳的节奏渐渐加快。
他低头,逼得更近,鼻尖再次抵上她的鼻尖,轻轻磨蹭,唇却再次在咫尺之间停住,并未落下。
温热的鼻息覆在她面颊与唇畔,暧昧而危险。
林安只觉耳根也开始烧了起来,他这个样子,似乎竟比直接亲吻更令人难以招架。
她忍不低声道:“现在又是怎么了?难不成还有人跟踪偷看?”
陌以新仍旧未动,又辗转撩拨许久,才轻轻启唇:
“玉笛是什么?”
“……嗯?”
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样一句,林安显然一愣。
她下意识抬头看他,可两人本已鼻尖相抵,她下颌一抬,微启的双唇便意外触在了他的唇上。
然而他显然并不意外,长久的磨蹭与相持,冷不丁挑在此时的出言试探,仿佛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他的唇顺势黏上,几乎一瞬间将她包裹。唇齿相抵的瞬间,心口却是一阵刺痛。
那人手中温润精巧的玉笛,显然带着原主人精心雕琢过的心思。念头闪过的刹那,他的胸腔骤然被人扯开一道口子,冰凉的醋意汹涌而出。
他终于追上了她,可现实偏偏又提醒他,她已有他所不知的故事。
而这一切,全都怪他自己。
唇齿交缠之间,他的力道渐渐失控,带着自伤,带着不安,带着难以启齿的委屈,带着最原始的冲动。
他几乎要将她紧紧囚在怀中,让她再无暇想起旁人,甚至连喘息都只能在他的双唇之间。
林安呼吸尽失,唇齿被迫张开。陌以新的气息狂烈灌入,混着醇厚的苦意与灼热的渴望,令她心旌神摇,手足无措。
方才,她几乎是在抬头看他的瞬间,便已反应过来“玉笛是什么”……在她的记忆中,原本就只有一支玉笛。
然而,纵然她想要开口解释,却也再无法言语。
唇上的压迫愈发深入,热情肆意,无休无止。她的大脑早已一片空白,只能凭着本能去抵抗或回应。
指尖不知何时攥紧了他的衣袖,微微颤抖。她想要推开他说个明白,手指却不由自主,在衣袖上愈发用力,言语亦在唇齿的凌乱中尽数溃散。
陌以新的手掌扣得更紧,下意识向上移了半寸,指尖却忽地一僵,继而陡然停住。
他瞬间后仰,炽烈的吻戛然而止。好似一场狂烈的风暴骤然停息,那份密不透风的压迫感迅速抽离,只余下心口的荒凉与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