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带他来这个世上,就已经是出自自己的自私和算计。因为她需要一个孩子,一个不属于齐文锦的孩子。
他的出生,就是带着目的的。
与其说戚钰爱他,不如说这个孩子承载了她所有的期望,也确实为她带来了转机。
她在利用他,甚至想抛弃他。
可孩子并不知道,他只是在担心母亲、挂念母亲。
戚钰抚上了他的头,一下两下,她在心里为自己曾经胆小鬼一般的行径道歉。
“好了昭儿,娘亲回来了,没事了。昭儿吓坏了是不是?”
戚钰平日里对齐昭也是好的,但她鲜少用这般极度温和的语气,齐昭的鼻子更酸了,他不敢抬头,怕被娘亲看到自己的眼泪。
“娘亲,爹爹是坏人。昨日我来见您,他不让我见。今天我来的时候你又不在了……”
他有些语无伦次了,戚钰倒是听出来了,他是一直等在这里了。她心疼地握住了小家伙冰冷的手:“走吧,外边冷,咱们进去。”
齐昭偷偷拿袖子擦眼泪的动作和明显红通通的眼睛,她都默契地当做没看见。
他们回了院子里的时候,齐文锦也在。
“怎么样?”他笑着看向齐昭,“爹爹就说会把你娘亲带回来吧?”
这显然是他先前安慰齐昭的话。
齐昭这会儿也不记仇了,给面子地夸赞了父亲一声:“我就知道父亲肯定可以的。”
齐文锦被逗笑了,他在母子二人坐下后,拉过了戚钰的手。
“看见没?这家里少了你,还真是不行。昭儿不能没有你。”他说话的时候,桃花眼里带着一贯的深情,就像是在说……是他不能没有自己一般。
齐昭在,戚钰懒懒地嗯了一声,也算是回应了。
还未有动作,又一只小手覆盖了上去。
是昭儿的手放在了他俩的上面。
“昭儿希望,”小孩子单纯的眼睛闪着光芒,“我们一家人永远都能在一起。娘亲和爹爹都要平平安安。”
这对于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愿望,天底下的孩子,想来大多如此。
戚钰原本想要挣扎的手,失去了力气。
她看向齐文锦,男人眼里带着笑,那是真正舒心的笑容。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他目光从齐昭身上转了过来。
戚钰突然就好像体会到了陆白薇的心情。
有什么比仇人过得那么好还让人糟心的?
他现在有不可限量的未来,有无尽的权力与地位,贤妻美妾,一个如此仰慕他的儿子。
反而是自己,处处被掣肘。
陆白薇每次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也是自己现在的心情吧?
她真想看到,当齐文锦失去这一切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
戚钰是到夜里才知道齐文锦要送方尚出京城的事情。
府里这几日堆积了不少事情,账房也把下半年的账册都送来了,都堆在了桌子上,略显凌乱,她原本是正在看这些东西的,齐文锦与她说话突然说起了这事,她才抬起头。
可男人就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我给了他足够的钱,况且,这也是他同意过的。”
他虽然一副无谓又漫不经心的语气,可视线却与戚钰微微错开。
戚钰冷笑出声:“大人好大的威风啊,这府里府外,您的话谁敢不听?不过在大人看来,可能这就是自愿吧?”
齐文锦倏忽变了脸色。
“你现在是在因为一个外人这么跟我说话吗?”
“那是我的救命恩人。”
齐文锦的眼里在听到这句话时闪过烦躁来:“救命恩人又怎么样?我不是都说了已经感谢过了,那些钱,是他这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他以后在哪生活又有什么要紧的?”
戚钰不想跟他说下去了,她厌恶地将眼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旁边一推就要出去。
齐文锦起身疾步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回了榻上,目光孤鸷:“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想说谁不是自愿的?”
他显然极为在意这句话,像是生气,又像是受伤。
可戚钰也被彻底挑起了火气,丝毫不退让地盯着男人:“大人不是心知肚明吗?我倒是也想问问大人,您若是生了什么疑心,怀疑我的不干净,倒不若大大方方说出来,请家法来治我的罪,而不是做这种事情。”
“我起了什么疑心?又怎么怀疑你不干净了?”齐文锦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戚钰,我只是……希望救你的那个人是……”
是什么?齐文锦噤声了。
有什么在他的眼中升起,像是痛苦。
“戚钰,你到底有没有心?”
第16章 真心宁愿没有过
这大概是戚钰听过最好听的笑话。
她的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气恼来,却与刚刚的愤怒并不相同,那是夹杂着恨意在里的,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寒疾可能又犯了,才会骨头都在生疼。
戚钰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怎么敢的?说这种话,他是怎么心安理得地说这些话的?
他问自己有心吗?
一步错,步步错,戚钰这小半生做过的错事她都已经数不清了,若说嫁给齐文锦是整个错误的开始,那
么曾对他生过真心这件事,更是她不愿意想起的回忆。
***
在戚钰嫁进来的一个月里,她与齐文锦都是鲜少见面的。她称病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陆白薇时不时地来她面前晃荡一下,她就像是与这个齐府隔绝了一般。
直到第二次圆房。
齐文锦应该得了他父亲的催促来的,看起来并不太情愿。
可不情愿的也不仅仅是他,新婚之夜让戚钰对这种事情生不出一丝期待,甚至是害怕的。
红烛轻帐,她的手放在颈下第一个衣扣的位置,僵硬得半天也动不了分毫。
直到另一只手覆盖了上来,齐文锦的动作,让戚钰像是受了惊一般,一瞬间从床上弹起来退出了老远。
“齐公子。”她的称呼还停留在婚前。
齐文锦的眉不自觉轻皱了一下。
“我看你这样磨蹭,还以为你是在等我来。”
戚钰这才发现面前的男人衣带已经松开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她看不到自己的脸是不是已经红了,却能感觉到那一瞬间气血上涌的热意。
“我自己来就好。”
戚钰重新抬起了手,戚家虽是商家,对子女的教导却是按照管家子女来的,虽然有诸多的不愉快,潜意识里,对于戚钰来说,这人就已经是自己的夫了。她并没有打算反抗。
然而她强自压下慌里慌张的情绪,在真的躺倒床上时,又再次变成了恐惧。
身上的人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紧绷的身体,动作有片刻的停顿,低沉的声音才缓慢响起:“放轻松些。”
这日的齐文锦跟新婚之夜的并不一样,戚钰身上的每一处柔软都被男人粗粝的手指抚摸过,混着温热的唇,在每一寸皮肤上捻转。
身体好像慢慢变得奇怪起来,明明冬季还未过去,戚钰却只觉得又湿又热,每一根汗毛都因为情欲的熏蒸而打开,变得黏黏糊糊。
终于,不知道齐文锦是碰到了哪里,戚钰原本压抑的声音蓦然泄出了两分来,陌生的感觉让她羞耻又害怕,一把抓住了齐文锦的手。
“齐……”她不知道要叫什么好,“齐公子,您还是像那晚一样吧。”
齐文锦愣了愣后,眼里似有笑意一闪而过:“你喜欢那样的?”
戚钰当然不喜欢,只是此刻陌生的情潮与失控感同样让她害怕。
她咬着唇不说话,男人却像是已经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
“真正的欢爱并不是那样的,”他的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那日是我多饮了两杯。”
彼时的戚钰不谙世事得天真,太过于好哄了。夫君的身份、不需装也自带的温情、卓越的长相,一切的一切,在她的眼前蒙上了一层纱。
这人明明连道歉的话都还没说的,她却只是在感受到这语气里的淡淡歉意时,就鼻子莫名地一酸,委屈涌上了心头。
齐文锦的手重新落在了先前戚钰反应最激烈的位置,戚钰原本抓住他的手彻底失去了力气,彻底化作了一滩春水。
未出阁前,教事嬷嬷曾笑着打趣:“那齐公子是个温柔疼人的,想来姑娘很快就能感受到这事的美妙。”
这会儿,戚钰完全被主导着,嬷嬷教给她的,她倒是一点也没用上。只是睁眼时,在看到上方男人因为隐忍而沁出的薄汗时,心蓦然一动。
她抬手,轻轻地勾了勾齐文锦的手指。
再多的,她就做不出来了。
上方那双桃花眼眯了眯,帐里的呼吸声像是无端粗重了几分。
这是戚钰第一次经历鱼水之欢。
只是当情潮褪去后,脑子也骤然清醒了许多。
陆白薇的存在、无爱的事实、齐家对她的排斥,所有现实的问题回归到戚钰的脑子里。她甚至唾弃那样沉溺的自己。
所以晨起戚钰伺候着齐文锦穿衣时并没有流露什么情绪来。哪怕刚经历一场缠绵,两人却完全没有事后的缱绻,气氛冷得似陌生人。
伺候夫君的规矩,戚钰婚前也学过,倒不至于能挑出过错,只不过许是表情过于冷凝了,齐文锦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当然,最后也是什么都没说。
这夜过后,齐文锦又是好几日未来,戚钰的日子与之前没有任何的变化,没有变化,却又像是有了变化。
或许只有日后再回头看才能清楚,她的心在那时就已经在动摇了。
她有心吗,她宁愿自己没有过。
齐文锦还没有松开对戚钰的桎梏,他整个身体都在上方,遮住了戚钰能看到的所有的光。手还紧紧地拽着戚钰的手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