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辞在后院练刀,来的晚了点。
他的目光掠过雀儿,眼神很冷。
雀儿一个激灵,放下碗筷,站起来。
小月拉她坐到自己身边。
等春杏发现,兰辞已经取代了雀儿坐下,十分悠然的给她夹菜:“吃吧。一会儿同我出去。”
春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世子今日不当值。”
“嗯。”
春杏知道他是要履行承诺,带她出去逛逛了。
昨晚上她洗完澡,兰辞回来,两个人默契地都没有再提那件事。
那个问题的答案昭然若揭。
再逼问下去,只是单方面的为难她。
他不是恃强凌弱的人,应当……没有反复弄哭一个小娘子的爱好。
春杏喝了一大口粥:“我也想去医馆,问问我养妹的情况。”
“好。”
清晨的街市还不算热闹,街边却挤满了出来讨生活的商贾。
一个老伯用竹篾编了许多小提笼,挂在架子上。走近一看,每一个里面都放着一只颜色各异的小狸奴。
老伯想给家里的宝贝们找个富贵归宿,看两人衣着不凡,立刻极力推荐。
“都是家里老狸猫生的,刚满月。家生子。既亲人,又会捉老鼠。”
春杏提起一只,用手去逗,被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狸奴勾住袖子。
她忍不住笑着惊呼了一声。
老伯道:“哟,这只与夫人有缘分,这毛色,我们这里叫乌云盖雪!”
“你喜欢狸奴吗?”兰辞站在一旁看着。
春杏其实很心动,但是想了想,还是将它挂回去。
“喜欢是喜欢,养起来麻烦,就不喜欢了。”
兰辞没说话。他觉得春杏还是喜欢的,但他没有勉强人的习惯。
两人一路走一路逛,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春杏敏锐地感觉到,兰辞对他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他主动问起她去世的养父,还告诉她,自己在鄂州遇到的人和事。
“我比寻常大头兵年纪都小,抢不到饭吃,义母偷偷做了肉饼,让小满阿娘给我送过去。”
春杏忍不住问:“我听说过娃娃兵,都是家里穷的叮当响,卖儿鬻女的。你为什么要去?”
那么小的孩子,去边关,说是去填线的炮灰也不为过。
兰辞:“后母以死相逼父亲,我知道了,不愿父亲为难,就主动请缨了。”
春杏顿了顿,居然接不上话。
她眼里的兰世子,不该是这么天真的人啊。
他竟然会觉得兰太师会受女人蛊惑。
不过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亲父子之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春杏多嘴的份。
“哦,”她只好问:“义母现在还好吗?”
兰辞想了想:“她挺好的,今后有机会,带你见她。”
不知不觉走到和济医馆,大夫一看见来人,立刻起身行礼。
兰辞也不拦他,点头让他起来:“先生多礼了。”
大夫道:“世子,夫人,小妹近来一切都好。”
春杏点头:“岁岁家里情况好点了吗?”
大夫看了兰辞一眼,欲言又止地摇头:“不太好。”
他不太想说,春杏也没继续问。。
两人出了医馆,一个在门外扫地的小医侍认出了春杏:“娘子,岁岁家里出事了你知道吗?”
春杏问他:“怎么了?”
“听说循王府的大郎君要娶亲,看上了岁岁家的良田,做局诱骗她父亲进了赌场,输了大半身家。”男医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看着两人:“这时候本就理亏,保命要紧啊,常言道千金散尽还复来。偏生她家里人是个不知变通的,闹了个鱼死网破。如今地地被征走了,人也没得不明不白了。啧啧。”
春杏和兰辞对视一眼,谢过男医侍,拉着兰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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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男主就要发现女主为什么喜欢他(原因之一)并小小破防一下
第30章 发现
春杏道:“世子,周大夫想必碍于你身份,不好多说,我想委屈你在门口等我片刻,我问清楚就出来,可以吗x?”
兰辞点头,在医馆一旁小巷子里的说书先生前,要了碗散茶,坐在人堆里等她。
他付了八文钱坐下,身边人声嘈杂。
说书声掺和着看客的叫好和窃窃私语,兰辞坐在不太显眼的位置,被几个站着蹭听的人挡住,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医馆门口说话。
一个年轻的小大夫拉住男医侍:“你方才在同谁说话?”
男医侍道:“哦,是岁岁一个病人的阿姐。”
小大夫道:“阿坤,你没看出来吗?那个阿姐身边站的,是上回拦住皇城司办案的循王世子。”
男医侍惊道:“那个阿姐怎么同他在一起,他们是什么关系?”
小大夫不确定:“年轻男女,能是什么关系?”
男医侍道:“上回,皇城司让我们去给人证医治,就是他,替他爹兰太师出来拖延时间,等我们到了,人证死得差不多了!”
被人群挡住,却听得字句分明的兰辞,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眸中一丝波澜也无。
小大夫道:“也不能这么说罢,那些人是救不活的,最多就是拖延一口气,看能不能说出点有用的来。耽误办案倒是真的。”
男医侍道:“无论如何,那位阿姐,当时不也在吗?怎生就这样不分善恶?岁岁现在生死未卜,她还好意思过来看病?”
小大夫捂住他的嘴:“你想死吗?快些住嘴。我听岁岁说,那位娘子的小妹急着看病,耽误的那一会儿,正巧给了周先生时间,把方子写好了,后面半个月才回来,她妹妹算是捡回一条命。”
他恨恨道:“得利者,能有什么意见?你看周先生刚才看到他,敢吭声吗?”
兰辞握着杯盏的手顿了顿,抿了一口茶。
当时——
她居然也在。
他脑中闪过许多破碎的片段。
第一次相见时,她看他的眼神。荷包里的纸片。圆房后她醒来,听见他一番安慰之后的神色。
岁岁的那句“她早就喜欢你”。
都串起来了。
茶渐渐凉了。
说书人收拾摊子,打算回家吃午点,人都散尽了。
兰辞也站起来。
不远处钟楼传来铜钟声,春杏跑出来:“抱歉,久等。”
她满面忧愁:“大夫也不知道岁岁去哪儿了。对了,你知道大郎君的未婚妻是谁吗?”
兰辞没有立刻回应她,春杏去看他,才发现他在出神:“兰世子?”
“嗯,”兰辞看向她:“目前没放消息出来。”
春杏点头。
这等为非作歹之事,她知道他定然是不知情的。
“有家果子铺,很好吃,我带你去。”春杏指着不远处。
“好。”
那是她第一次带小妹来临安看病时买过的。只记得柔润酥香,入口即化。
铺子前照例排着长龙,春杏不好意思让兰辞等他:“抱歉,这么多人,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兰辞眼睛望着队伍,无所谓道:“你喜欢就等着吧,左右今日无事。”
两人刚在人群的尾巴排上,卖货娘子便眼尖的看出兰辞衣着不凡,她嘱咐身边的伙计过来替她。
她自己则将一双手在腰间的手巾上抹净,笑吟吟地道:“是哪家的郎君夫人?不如进里面坐?”
里间多是采买宴席茶会所用,量大客贵。
春杏看了兰辞一眼,对她道:“不用了,我们就买一点点就走。”
卖货娘子见两人讳莫如深,更加笃定身份不凡,定有提供大生意的潜力:“没事儿的,尝一点看看,能入小娘子的口,是小店荣幸啊。”
春杏被她古怪的热情闹得不自在,拉着兰辞小声道:“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兰辞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平静地对春杏道:“你本来想买什么的?”
春杏回望他:“叶子酥。”
兰辞闻言,移步进了里间。里面由珠帘隔开,别有洞天,布置着花石流水,细烟袅袅。
卖货娘子小跑到掌柜处,挤眉弄眼地邀功:“妾带来这位郎君,一身上等的云香纱,非富即贵,事成可不要少了妾的好处。”
掌柜捏了一把娘子的腰:“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