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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烛静静地烧了一夜,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正阳宫内静悄悄的一片。
睡得人事不省的阿杼嘴里被灌进了什么东西,迷迷糊糊的尝着像是平日里喝的阿胶牛乳燕窝汤的味道,随后又是略微有些发苦,不知道什么汤的味道。
像是在梦里吃的阿杼眼睛都没睁开。
很快,内殿又恢复了平静,身后倒是又习以为常的靠在了一片熟悉的温热里。
这情景恍然像是回到了关雎宫的时候,熟悉的阿杼挣扎都没挣扎的又睡了过去。
围猎场内不似皇城中还要上朝,只要不坏了规矩,不管是朝臣还是家眷,皇子公主,都自去打猎御马寻了消遣便是。
因而尽管宣沛帝没出殿,倒是没人敢无故前来搅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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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即便这不是在宫里,可身在猎场的妃嫔们却还是很自觉的一早就来向王皇后请安。
昨晚得知宣沛帝同阿杼闹翻后,生怕这事同自己有个什么牵连的王皇后,连忙将人尽数撤回来后,就没再做其他多余的事了。
结果就这么等了一夜,王皇后也没等来宣沛帝降旨处置姜氏的消息。
原本设想中的什么降位、禁足、甚至是直接赐死......统统都没有。
不光是连旨意没有,就连阿杼的人影到现在都没见着。
阿杼就算再放肆,可到底没真的发疯。
嘴上再阴阳怪气,也是一口一个忠心的敬重皇后娘娘,即便不来请安,也是要差人来告罪的。
赵婕妤忿忿不平的数落阿杼不懂规矩时,王皇后心念一动,却是有意将事情闹大,给阿杼再来个落井下石。
只见她神情端肃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很是宽仁的说道:“这姜嫔到底年纪小,初到这猎场,爱新鲜,一时贪玩也是正常的。”
张贵妃眯了眯眼,就这么默不作声的看着八成要起什么幺蛾子的王皇后。
倒是盛妃接过了话。
“是啊,听说她昨天还伤了腿呢,也不知伤的重不重。”
殿内的几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却成了游园的时候,顺道去松绣轩看看许是因着腿伤不能行动的姜嫔。
好么,王皇后就这么带着乌泱泱一群人到了松绣轩。
“皇后娘娘驾到——”
门口的太监高喝后,却没见阿杼迎出来。
一众妃嫔簇拥着脸色不虞的皇后娘娘,硬是闯进了松绣轩内殿,不想里里外外都寻遍了,到底没见着那位姜嫔。
而新调过去的宫人们,也只说确实没见姜嫔娘娘从殿内出来,其他的,却当真是一问三不知。
好端端的,一个妃嫔还能这么离奇的失踪了?
这还了得?!
就阿杼张狂的做派,在场的妃嫔只恨不能将她踩死,哪里能想着为她遮掩?
自是抓着机会说什么离谱话的都有。
更何况,这可是皇后娘娘带着她们来的松绣轩的,大家又确实真没看见姜嫔......法不责众么,借机拉下阿杼才是要紧的。
于是,顷刻间这离谱事就闹得沸沸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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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阿杼(滚来滚去,恶龙咆哮,捶地大喊)不就是哄老登么,她最在行了:“敢不敢让我开口啊,我愿意说你爱听的,求求了,给个机会啊!!!!”
第61章 学(捉虫) 关于洗白的专业对口……
猎场上人来人往的消息传的飞快, 而且像流言这回事吧,你一言,我一语只会越传越离谱。
景寿园里, 昨夜只觉气闷间睡得不怎么安稳的舒太后,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 眼皮掀了掀就笑了一声。
“哀家只当王氏这两年能有个长进, 不想如今却还是这般毛毛躁躁, 只想呼风就是雨的性子。”
舒太后知道阿杼去哪了吗?
知道,毕竟李嬷嬷不是睁眼瞎, 又想着将办事不力的罪责都归咎到阿杼的身上。
但舒太后想着提点王皇后一声吗?
哈哈哈,那还真是不想。
“瞧瞧, 这宫里的女人都成了什么样子?”
早已经从这“烂泥塘”里脱身而出的舒太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一个个的就只会争风吃醋, 成日里不想着闹出点什么事叫人心烦,总不肯善罢甘休。”
既然如今宫里的女人不讨喜, 这个时候不就显现出新人——特指舒府那对姐妹花的娇憨懂事,可人疼了吗?
“由着她们闹去吧。”舒太后只道:“就说哀家昨个儿吹了风,服了安神汤歇下了。”
舒太后不肯出面, 乐的袖手旁观的看戏。
而王皇后不动则已, 当年普一出手就让张贵妃和怡妃上演了一场“姐妹决裂”的好戏,甚至闹到一死一伤的地步。
她能不自得吗?
更何况, 堪称“战功赫赫”,高门显贵出身, 育有两个皇子的王皇后真的将阿杼放在眼里过吗?
没有。
阿杼有的就是一条烂命,亲眷都死完了,要什么没什么。
要不是皇帝偏心眼般护的紧,甚至亲身下场再三提点警告, 实在不好下手,王皇后早就将她送去和姜氏一族的人去阴曹地府团圆了。
因而即便在闯入松绣轩没见着阿杼,事情闹大后,隐约像是被架在这的王皇后,却是丝毫不慌。
她甚至离谱的想着阿杼是不是......畏罪不已的悄悄跑了?
别怪王皇后会有这种念头,毕竟阿杼当初“犯蠢”的时候,表露的忠心实在不似作伪。
大发雷霆后冷静下来的王皇后,其实隐约也察觉出了之前的不妥——毕竟阿杼当真不像瞧着要去侍奉皇帝的样子。
但王皇后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
有错的都是姜氏这个拎不清处境的贱婢。
她就是一心一意攀高枝,如今眼见圣上嫌恶......阿杼“逃跑”是有“经验”的。
在宫里罚她去辛者库服苦役,她不愿意去的时候,也是跑,九龙园内的守卫到底不比宫中森严,万一真让她钻了空子呢?
于是乎,里里外外的侍卫和宫人自是被打发了到处去找。
而即便是九龙园内,皇子们到底也不敢就这么大咧咧的直接闯入后妃居住的宫室。
王皇后起手太快,还没跟上王皇后“思路”的太子和睿王还有些云里雾里的糊涂呢,只得不停的派了人先去松绣轩打探消息。
朝臣及内外命妇隐约听闻姜嫔不见的消息后,最坐卧不安的却是卢隐月。
毕竟阿杼是个什么性情,卢隐月那是早早的就看清了。
色厉内荏,虚张声势,是真正贪生怕死的软骨头。
只会凭着一副好皮囊,以色侍君。
在宫里使劲百般手段,只为爬上龙床对着圣上阿谀献媚。
贪图荣华富贵,心思浅薄,得势便张狂,十足十的小人一个。
现在她的身份是假的,还背着个欺君罔上死罪的名头,甚至往后必得帮着姜氏洗刷冤名......就她那个空空如也,只想着荣华富贵和如何谄媚逢迎的脑子,能想出什么妙计?
恐慌畏惧之下一时冲动,一走了之,也不是不可能。
“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实在难堪之人错付姜氏的名头?”
这会儿卢隐月提着笔,却怎么也没有心情继续写什么《兰远集》了。
想也知道,阿杼眼下出了这通幺蛾子,自然将卢隐月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毕竟再怎么瞧不上阿杼的性情和她的所作所为,但一个颇得圣上喜爱的“宠妃”,你敢只说她一无是处,半点用都没有?
太子和睿王都不敢说这话。
甚至前朝后宫为着阿杼“蛊惑”圣心,颇得偏宠的事闹腾的那阵子,太子立即就将当日在芙蓉苑侍奉的宫人,都悄悄的处置了。
睿王更是直接命人捂着贵喜的嘴,将他乱棍打死,草草卷了草席,丢去了乱葬岗。
卢隐月甘愿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早早的同阿杼相认,自然不只是一时冲动或是叙叙旧那么简单。
阿杼品性再烂,为人再不堪,再没用也不要紧。
要紧的是,她能笼络住皇帝。
毕竟这世上能在先帝钦定罪名下为姜氏翻案的,只能是当今圣上。
借着阿杼这个“登天梯”,卢隐月入宫之后想成事,都能事半功倍。
现在可好了,阿杼要是真跑了......姜氏的污名更是罪上加罪。
卢隐月扔下了笔,咬着牙暗暗的骂道:“当真是空有皮囊锦绣,实在腹中空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倒是听着消息跑来给卢隐月报信的莲心,脸上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神情。
“姑娘,您瞧瞧,她当日那么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为着您待选秀女的身份,随便借着行礼的由头,就那么不依不饶的再三刁难于您,这下可遭报应了吧?”
“莲心!”
乱上加乱,心烦意乱的卢隐月忍不住出言斥道:“到底她是宫里的姜嫔娘娘,祸从口出的道理,还要我再教你不成?”
“你如今这般口无遮拦,我怎么放心把你带入宫中?”
讪讪咬着唇低下了头的莲心眼里立即就有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