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耳旁传来的声音,宣沛帝下意识转过脸时还道:“阿杼......”
舒筠雅一时愣在了原地。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神情温和,眼神发软的宣沛帝。
宣沛帝也腾的回过了神。
他看着面前的舒筠雅。
京中的贵女自然就没有容貌差的,能被舒家送出来,甚至被舒太后一心一意推进宫,委以重任的姐妹花,自是没有半分差的。
舒筠雅生的青春貌美,明眸皓齿,脸泛红晕时也很是动人。
但宣沛帝心里却没有一丝的波澜。
那些恨不能将人贴身藏起来走到哪都带着的欢喜缠绵和欣喜雀跃;
那些恨的时候,咬牙切齿间恨不能生生掐死她的恼怒冲动,发狠的郁愤......
所有意料之外,该有的不该有的堪称荒谬的浓烈情绪,都在阿杼的身上燃尽了。
宣沛帝是真的不想碰其他人。
他只想抱着那个会软乎乎贴在他心口,会同他挨挨蹭蹭,会悄悄掉眼泪的小糊涂虫。
若是此番事成......往后宫中也不必选秀了。
看了看舒筠雅,宣沛帝忽而问道:“你这个年岁进宫,可有喜欢的人?”
“圣上!”
舒筠雅一听这话,登时就跪下了。
“嫔妾自幼便在府中,甚少出来走动,在寿康宫时见到圣上,嫔妾,嫔妾......”
这个世上像阿杼一样,为求活命,为求荣华富贵就活脱脱能不要脸似的人,终归是少数。
舒筠雅红着脸连连说了几个嫔妾,却只道:“......嫔妾却是想好好的侍奉圣上。”
“今夜里,你便一人睡在偏殿。”
宣沛帝果然不是很能委屈自己的人,他自然而然的选择委屈旁人。
他看着舒筠雅:“朕今晚宿在后殿的事,朕不希望会有其他的人知晓。”
舒筠雅满脸惊愕的看着宣沛帝,半晌没有应声。
铁石心肠似的宣沛帝脸色变都没变。
他不徐不疾的道:“朕不想徒增麻烦而已,如若你有异议,朕可以遣了人送你回去。”
觑着宣沛帝的神情,舒筠雅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圣上不是再同她开玩笑。
要么,她认了这事,守口如瓶,她会是“承宠”的第一人。
要么,她就豁出去让舒太后震怒,让自己成了这满宫的笑话。
“圣上......”
仰头的舒筠雅眼里有了泪。
但看着宣沛帝毋庸置疑,不为之所的神情,她闭着眼,流着泪叩首在地。
“圣上政务繁忙,嫔妾不敢多加打扰,还请圣上早些歇息。”
看着格外知情识趣的舒筠雅,宣沛帝脸色微缓,他对有用的人都会多些耐心。
“若舒太后有所吩咐,你尽可对朕明言。”
“待明日一早,朕会晓谕六宫,晋升你的位份。”
舒筠雅依旧是俯首的姿态。
“嫔妾谢圣上恩典。”
宣沛帝再未多言,径直去了后殿。
空无一人的殿内,舒筠雅还叩首在地。
她很轻很轻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那笑声像是哭声。
难怪太后、难怪这宫里的女人都恨不能除掉姜氏余孽,哈哈哈,她果真该死啊。
她活着,其他人都成了一个笑话。
这一夜宫里谁都没睡好,便是含元殿后殿的宣沛帝,都颇为不习惯的辗转反侧。
天一亮,阿杼这个恨不能日日歪缠着宣沛帝,泪眼婆娑间发誓只愿一辈子陪着宣沛帝的“醋精”,连坤宁宫都没去,只称病不出。
废话,明知道看她热闹的人多,阿杼才不白白受这口气呢。
倒是听着舒筠雅晋位的消息,阿杼难免酸了一下。
难怪贵妃娘娘说她偏安一隅的时候,得有个好爹。
瞧瞧,到底还是出身不凡的好。
宫里咬着她罪奴的身份,追着她破例晋升的事死活不放,这舒家的人进宫才三日,这都名正言顺的同她一样位份了。
待到用过午膳,阿杼惬意的躺在窗边晒着太阳。
昏昏欲睡之际被冯贵妃一提醒,阿杼连忙唤了人进殿。
“三财。”
听着动静的三财匆匆进了殿,“娘娘。”
“一会儿本宫亲手做些茶点......你亲自送去含元殿。”
“是。”
甭管皇帝吃不吃,想不想吃,反正阿杼这个“醋坛子”的表现要到位的。
这份心意阿杼没敢糊弄,而是真的起身往小厨房去。
蒸着点心的时候,阿杼还在心里盘算——
新入宫的妃嫔有五位。
宣沛帝断断续续的传召一遍,大约需要十日。
十日后......不,八日,算了,宣沛帝实在是个小心眼,还是六日吧。
若是这六日里,宣沛帝一次都没来过关雎宫,她就得赶紧收拾收拾,去御前好好表忠心了。
......
第69章 支 “洗白”的专业户
寿康宫
“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一贯都是横眉冷目的舒太后, 看着请安的舒家姐妹,却是难得的有了好脸色,尤其是已经晋为舒嫔的舒筠雅。
舒太后抬抬手让人免礼起身后, 脸上还带着点笑:“你是个争气的, 哀家心中有数, 在这宫里, 你的前程错不了。”
想着宣沛帝确实喜欢更为活泼的性情, 舒太后扭过头又嘱咐舒筠慧要姐妹齐心,万不能急, 只管多帮衬些她妹妹。
坦白说,舒筠雅心中很是羞辱又满是怨恨之际, 确实想过将实情都嚷嚷出来。
可......看着眼前神情宽和的舒太后,这事, 舒筠雅却怎么都张不开嘴。
她实在不想看舒太后像看着什么没用的废物一般冰冷冷的目光,更不想一辈子都成为这满宫里活生生的笑话。
甚至当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问起时, 舒筠雅也没说实话,只是红着脸,垂下眼, 很是娇羞般的默认了。
待领了一堆的赏赐回了钟粹宫, 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主位娘娘周昭仪都难得赐了些东西以示恭贺。
整个宫里都像是因着关雎宫的“专宠”结束,新人上位的事变得活泛起来的时候, 这日夜里,圣驾却是又去了关雎宫。
讲真的, 听着宣沛帝御驾亲临的时候,阿杼自己都有点愣,随即她立马反应了过来,唤着圣上就朝着宣沛帝扑了过去。
宣沛帝刚进殿, “哗啦”一下就被扑了个满怀——接住这一下,心里倏地就像踏实了。
而阿杼两只手紧紧的抱着人。
片刻后,她抬头看向了宣沛帝,“圣上......”
在关雎宫里的阿杼,自然不会满头珠翠的隆重打扮,甚至天色晚些时候,临安寝前她就越发的素净。
许是因着激动,白玉似的脸庞透着粉,抬眸,漾着千言万语的眼里都是他。
“朕本来想去千文阁的......顺道就过来看看你。”
从含元殿到千文阁要从承恩宫前的长街走才合适,哪里的道能顺到这儿来?
但阿杼却垂着眼,慢慢的松开了手,轻声道:“多谢圣上记挂。”
见状,宣沛帝微微抿了抿唇,却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前日里听着你还是有些咳嗽,朕吩咐给你炖了些梨汤,记着多少喝一些。”
“......是。”
看着乖乖点头应诺的阿杼,宣沛帝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夜里烛火昏昏之际看东西最易伤眼睛,早些歇息。”
阿杼慢慢的点着头。
宣沛帝最后看了眼垂着头的阿杼,收回手转身欲走的时候,忽的就被拉住了衣袖,顷刻间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抓着衣袖,紧紧抱着宣沛帝的阿杼,那就是一副压根就不愿松手让皇帝走的模样。
一开口,阿杼声音还有些哽咽。
“圣上......如今,如今夜里还冷,嫔妾一个人辗转反侧,却是实在睡不着,睁着眼就快要天亮了。”
宣沛帝看着拢在他腰间的手。
原本纤细白皙的手指此刻攥的紧紧的,甚至过于用力被衣袖勒到有些发白。
而听着阿杼的话,宣沛帝心中又是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