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着如意缠枝的祥云锦帐内,像是氤氲的泛着让人发晕的热气。
“圣上。”
阿杼攀着宣沛帝,眼泪不知不觉掉下来,却只是不停的唤着宣沛帝。
而宣沛帝则是握着她的手,一声声的应着她。
*
寿康宫
如今王皇后又开始领着妃嫔去给舒太后请安了。
本来有舒太后这尊“佛爷”坐镇的地方,就很是沉闷。
近半月来宫里没个笑脸的时候,氛围就越发沉甸甸的,在殿内只觉得吸口气都像是梗在心头。
舒太后看着满殿没用的东西,心里就像是有火刷刷的只往外冒。
她现在是谁都气,看谁都格外的不顺眼。
皇帝,呵,当初若不是她的庇护,皇帝还能有今日?
这不念恩义的东西倒好,当年一门心思的跑去边关便没想着回来。
后来......苍天眷顾,登上太后尊位之际,舒太后是满心的野望膨胀。
毕竟宣沛帝不是她的孩子,甚至她们这对母子的关系并不亲近,舒太后其实更想要听话好掌握的皇帝。
无奈舒家实在后劲不足,宣沛帝自己也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稚子幼童,他更是握着兵权,又娶了琅琊王氏的贵女......直至舒太后窝囊的出宫避退。
如今她自觉已经低下了头,宣沛帝也接纳了舒府的人,明明一切都在往期许的方向走,可总有“鬼祟之辈”从中作梗!
想到这一茬的舒太后脸色实在难看。
骂不到宣沛帝身上,也实在没想同皇帝撕破脸再被撵出宫的舒太后,直接冲着王皇后去了。
“王氏!”
“哀家原想着你是琅琊王氏一族的贵女,也算素有贤名。”
“可你这贤名就是这般视而不见,有意放纵皇帝私欲?!”
满腹怨气现在又顶在最前面做了出气筒的王皇后,脸色也着实不好看。
待她起身朝着舒太后跪地认错的时候,其他的妃嫔也跟着一道跪下。
“还请太后娘娘息怒,此事,此事确实是臣妾的错。”
“姜氏能至御前奉驾之事的,也确实是臣妾无能。”
跪地认着错的王皇后实在是又气又委屈。
这次她没有只是认错就罢了,而是眼睛都有些发红的道:“可太后娘娘,臣妾绝无只为惜己惜身之故,便对圣上如此行径视而不见的道理!”
“臣妾曾几次三番谏言,圣上却在大怒之际拂袖而去。”
“为着此事,圣上甚至不再踏足坤宁宫数月有余。”
舒太后想朝王皇后要个说法,王皇后还想让“缩头乌龟”似的舒太后给个交代呢。
“太后娘娘。”
满腔悲愤的王皇后望着舒太后。
“事到如今,臣妾已经实不知该如何劝谏圣上了,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舒太后活生生叫王皇后给堵了一口。
“皇后......若是其他的人也就罢了,到底都是正经选秀入宫的妃嫔,可姜氏是个什么身份?!”
“本该早早处置的乱党余孽,如今得了举荐到御前侍奉,一意在这宫里搅风弄雨的徒惹是非。”
“皇后,哀家治你个懈怠失察之罪,该是不该?!”
该说不说,从阿杼身上王皇后确实是知道什么叫“一念之差,铸成大错。”
舒太后拿这事说话,王皇后只有伏地认错的份。
但出了口气的舒太后,也没有只使劲儿逼着王皇后翻脸的道理,因而问题又回到了阿杼的身上。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舒太后不想眼皮子直跳的看见那个“余孽”继续猖狂。
今个儿舒太后就是要王皇后当众直接拿出态度来,领着宫中的妃嫔却御前谏言。
而王皇后愿意做这个事,却不想舒太后继续置身事外,她去谏言自是应该的,但舒太后也得有个说法......最好一起去。
在后面跪着的卢隐月只听得心头呼呼跳的厉害,颇感头晕目眩。
这世上都有规矩,可阿杼就像踩着规矩,直接掀桌的那类人。
所有的事,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未雨绸缪......都生生被搅成了一锅坏到再坏不过的烂汤。
到底是秉性不堪的小人,似阿杼这般从没想过未来一般,张狂肤浅,半点也不知道收敛的性情实在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
姜氏的名头被她一意染臭了不说,如今更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卢隐月已经有些手足无措,心间茫然了——
倘若阿杼真的现在就被治罪,她怎么办?姜氏怎么办?
她若是现在去认了姜氏的身份......偏偏她同圣上连半分情分也无。
加上阿杼这个混账惹出来的事非,那就必定是龙颜震怒,罪上加罪,罪加一等,于事无济之余,白白搭上自己。
可她现在要是不认,真让阿杼背着姜氏的名头将罪责盖棺定论,那就是前后两朝皇帝定了姜氏的罪名,这辈子姜氏的罪名都洗刷不尽。
左右为难的卢隐月跪在那,满身茫然之间却是浑身发冷。
为着此事拉扯了几日的王皇后和舒太后,这会儿还在拉扯之际,却听外头的宫人匆匆入殿,急慌慌的来报——
“太后娘娘!”
“出事了,前朝,前朝出事了!
舒太后脸色阴沉的看着近乎是滚带爬进来的宫人。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看着惶惶然又磕头请罪的宫人,舒太后不耐的道:“好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宫人哆哆嗦嗦的道:“圣上,圣上今日罢朝了!!!”
“什么?!”
不光舒太后一惊,连王皇后都猛地起身。
她朝着宫人声严厉色的道:“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奴才不敢虚言,娘娘,此事宫中已经传遍了,确实是千真万确啊。”
舒太后闭着眼,冷声笑了起来。
“好好好,当真是厉害。”
到这会儿,舒太后也不想再和王皇后扯些有的没的瞎耽误功夫了,她起身就要去含元殿。
“哀家倒是要看看,皇帝到现在,是不是还要一心保住那个余孽!”
两腿发软有些起不来的卢隐月闭上了眼。
她心如死灰,只神情有些麻木的要跟着去一道“谏言”的时候,却听得王皇后问了一句阿杼是否还在御前。
不想却惊闻—— “姜嫔娘娘为求圣上彻查当年姜府获罪之事......触怒圣上,已经被赶出了含元殿。”
满殿为之一静。
卢隐月猛地睁开了眼,连气势汹汹就要“清君侧”的太后都停住了脚步。
“你,你说什么?”
宫人便将姜嫔素衣脱簪跪在含元殿外的情形说了一通,不过姜嫔跪了没多久,就被赶出了含元殿,御前的人压回了关雎宫禁足。
本该被清理的那个“妖妃”被皇帝自己暂且处置了。
舒太后如今更想将这事的前因后果都知道的清楚些再做计较,便打发了其他的妃嫔离开。
而卢隐月听着这些事那就像听梦话一样。
阿杼是这样的人吗?
就只她那个德行,还能为了姜氏的事,这般不顾生死的舍弃到手的荣华富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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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洗白白。
第70章 持 打不过就往玄学上靠
自打跟着阿杼以来, 关雎宫内众人的日子别提有多刺激了。
那真是总在皇恩浩荡和“罪责难逃”间来回的极限拉扯。
你看看,前脚她们娘娘才因着宠眷优渥被接去了含元殿,后脚青榴等人就在“龙颜震怒”中, 堪称仓皇的陪着阿杼被压回了关雎宫。
刚回宫, 宫门外头就落了锁。
绿芙顾不得其他, 先检查着阿杼身上有没有伤, 那阵她们娘娘又是请罪, 又是罚跪的听得人心里都急慌慌的。
“娘娘。”
青榴看着阿杼的膝盖,“您还有哪觉得疼?”
阿杼慢慢摇了摇头:“......没有。”
抬眼看着面前尽皆惴惴不安的宫人, 阿杼轻声道:“姜氏......如今就剩了本宫一个人。”
“满门忠烈,实在冤情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