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舟只无声笑笑,不与她计较。
朱序问:“有创可贴吗?”
“桌子下面,右手边第二个抽屉。”
朱序绕过他去对面抽屉里拿创可贴,片刻,走回来,托了下他的手,帮他包扎。
短暂的沉默后,贺砚舟忽然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
“去哪里了?”
“回了趟临城。”
贺砚舟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她回去做什么,关于临城的一切,对她来说,应该没有太好的记忆。
他只问:“还顺利吗?”
朱序低着头,目光在他手上:“顺利。”
她答完没见贺砚舟再有其他表示,将胶布贴好,却感觉头顶被人重重一按,那突如其来的力量感令她内心感到异样,也有些鼻酸。
她走开两步,继续将花修剪好,插入花瓶,暂时搁在他办公桌的侧前方。
朱序默默瞧了两眼,没觉得多漂亮。它元气明媚,圆滚滚的一捧,比较偏向女性审美,却少了些棱角感的东西,不够内敛。
这里布局简约,线条偏硬,他人也深沉低调,所以搭配起来并不和谐。
原是她随便挑的一捧,没在这些细节上花心思。
朱序下意识看了眼贺砚舟,他表情并无异样。
又坐片刻,她起身告辞。
贺砚舟看了眼时间:“吃过午饭了?”
“还没有。”
“一起吧。”他随手拿了手机,走过来扶了把她的背:“刚好约了朋友,之前提过那位。介绍你们认识。”
第22章 第22章贺砚舟:“我怎么敢。”……
贺砚舟和朱序先到的,一刻钟后,对方才姗姗来迟。
朱序抬起眼,就见到一位漂亮女人站在餐桌前方,她穿一件设计感十足的灯笼袖白衬衫和黑色长伞裙,梳着低马尾,耳垂上是一对夸张的银色镶钻耳圈。她摘下墨镜,站在那里,半笑不笑地看向贺砚舟,一时没有开口说什么。
贺砚舟也注意到了她,嘴角浮现抹笑,没有起身,朝对面座位比了个“请”的手势。
女人微扬起下巴,一脸不爽:“怎么还越老越没有风度了?”她自己拉开椅子:“要不要给你报个礼仪班呐?”
贺砚舟根本不搭那茬,把菜单递过去:“看看吃什么。”
女人白他一眼,接过菜单,目光自然而然落向坐在一旁的朱序身上:“这位是?”
贺砚舟只道:“朱序。”肩膀又稍微倾向朱序那边,声音不自觉轻柔了两分,介绍说:“之前提过的大学同学,赵斯乔。”
赵斯乔端着菜单,抬眼从上方来回打量对面的两人,偷撇了撇嘴,意味不明。
朱序看向她,隔着餐桌伸手过去:“赵小姐,你好。”
赵斯乔立即放下菜单,换上笑脸,倾身与她握了握手:“你好,叫我斯乔就行。”
吃饭的地儿是处清雅小院,轩楹高爽,窗户虚邻。
清风徐来,院子里的竹林沙沙作响,远远的,似乎还伴有极其空灵的风铃声。
赵斯乔翻着菜单:“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贺砚舟道:“你随意。”
她抬头瞟了他一眼:“多久没见了,就不能热情点?”头两次只在工作上有过短暂碰面,这回才算坐下来真正叙旧。
贺砚舟说:“我怎么敢。”
这话微妙,不知是顾忌身边那人,还是忌惮她这个异性朋友的另一半。
赵斯乔拿眼神打趣他。
贺砚舟无声一笑。
她说:“我离婚了。”
贺砚舟不解状:“哦?”
“这事在咱们同学中间传疯了吧,你还装什么装啊。”她抬手招呼服务员,点了两道菜后,将菜单交给贺砚舟。
贺砚舟没看,直接递向一旁的朱序,说:“我真不知道,还奇怪你怎么回国发展了。”
他的话是真是假并不重要。赵斯乔喝了口水:“日后要同贺总合作,还请多多关照。”
“客气。”贺砚舟靠着椅背:“你状态不错,看来没受什么影响,不然不会继续做这行。”
“见证别人的幸福,来弥补自己的不幸呗。”
朱序默默听着两人聊天,虽然是些很寻常的话题,也可以看出他们关系不错。她翻看着菜单,同贺砚舟相处的这段日子,对他喜好多少有些了解,便紧着他的口味点了几道菜,随后将菜单递还服务员。
转过头来,就听对面说:“这地儿不好找,但环境确实不错,满眼绿色,挺舒服的。”她问:“院子里种的是什么竹?”
贺砚舟扭头朝窗外看一眼,将话题抛给朱序:“那什么竹?”
朱序说:“紫竹。”
赵斯乔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因为竹节是紫色的?”
朱序点头:“有紫气东来之意,这种竹子温度越低呈现的颜色越浓,紫得发黑,十分有光泽,看着挺深沉大气的。”
“我喜欢这寓意。”赵斯乔蛮有兴致:“如果种在自家院子里,好不好养?”
“好养,但重点是要做好隔根处理,可以砌筑花池或使用花箱。竹子根系发达,破坏力很强,野蛮生长会损毁道路……”
贺砚舟默默听着两人聊天,并不插嘴。
眼见着她们聊得差不多,他下巴抬了抬:“那盆呢?什么竹?”
朱序抬眼,赵斯乔回头,共同看向角落花架上摆的那盆观赏植物。
朱序说:“应该是琴丝竹。”
赵斯乔问:“这种只适合养在室内吧?”
“室外也可以,但个人觉得不如紫竹大气。”
又聊了会儿,直至服务员过来上菜才中断
话题。一桌子的菜,色香俱佳,不知味道如何。
贺砚舟为两位女士斟茶,请她们先动筷。
赵斯乔夹了片脆藕,忽问:“朱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叫我朱序吧。”她答:“做过几年绿植景观设计,目前在经营一家小花店。”
赵斯乔一顿,瞬间明白了贺砚舟约她的目的,不禁在心里骂他八百遍,但反应尚算敏捷,开心地说:“那太好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做一些婚宴花束,包括新娘手捧花、路引、花墙之类。”
朱序默了默,将筷子搭在筷枕上,身边的人甚至没过多地穿针引线,他的身家和地位是谈一切条件的资本。
彼此心照不宣,朱序大大方方回答:“做的。”
“不过……要先看看作品。”
“当然。”朱序赞同道:“我回去整理出来,先发你看看。”
一顿饭尚算和谐,分别前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
贺砚舟将朱序送到花店门口,她下车后随手关门,弯着腰,朝里面的人摆摆手。
在接受一些事情后,面对他时,她坦然了许多。
贺砚舟降下车窗,手肘搭在窗沿,稍探头出来看了看她:“走了。”
朱序点头:“开车小心。”
回去以后,她将这段时间做的花束图片整理上传,又挑了些之前做造景设计时比较满意的作品,找个合适时间,一同发给赵斯乔。
赵斯乔:好的,我现在不太方便,稍后再看。
朱序发了个“OK”的手势过去。
两天后,她收到她的反馈,说一些作品蛮有灵气,在花材选择和颜色搭配上比较戳她。赵斯乔是个干脆性格,虽然顾忌着与贺砚舟的合作,但如果达不到她满意,也不会随便将就。她的确是喜欢的,所以约了时间来谈具体合作细节。
周五晚上,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等都谈完,反正也没有什么要紧事,便坐下来闲聊了阵。
赵斯乔喝着咖啡,抬起眼默默打量朱序,仍对她的身份十分好奇。
朱序并非迟钝得毫无察觉,短暂接触到她投来的目光,那里面含了审视和鄙夷。
朱序回视过去,什么也没说,淡淡笑了下。
赵斯乔放下杯子:“其实植物造景前景不错的,怎么不做了?”
“是私人的一些原因,暂时缓一缓。”
“听你的意思,将来还有可能做回这一行?”
朱序想了两秒,点头说:“大概会。鲜切花同蔬菜一样,枯掉了一文不值。‘美丽’是它存在的价值,但‘短暂’也是弊端。”
赵斯乔笑:“你还蛮理性的。”
朱序也笑笑。
赵斯乔问:“绿植租摆这行怎么样?”
“还不错,最大的客户群体是商场和公司,所以市场需求蛮大的。成本较低,利润空间相对大一些……”
赵斯乔其实对这行业观望已久,难得遇见专业人士,便多问了几句。
最后,她发出邀请:“将来准备好,记得喊上我。”
“好啊。”只当是句客套话,朱序没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