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tty girl。”
(真漂亮。)
褐发女人忍不住笑了一下,轻声感慨:“In fact,I’m thinking that if you’re not a lover,I’ll asser for the contact information of this man.”
(其实我在想,如果你们不是爱人,下一步,我就会向这位男士要联系方式了。)
说完,女人笑了笑。
却盏看了看谢弦深。
经历过的生死景象仍在眼前回放着画面,她敛睫,“……I’m his lover.”
(我是他的爱人。)
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却盏顿然顷刻,语声比前半句更加坚定。
“I love him.”
(我爱他。)
她的这句表达爱意的话很直白,谢弦深站在却盏身侧,牵着她的手,一刻也没有放开过。
……
回去的路上,他们一路都没说话。
却盏全程微低着脑袋,过了好久,她才对他说:“……你怎么不骂我。”
毕竟,她把他丢在京城,一个人来到爱尔兰,又来到莫赫悬崖想不开,他一句生气的话也没有,她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
谢弦深停步,转身,站在她面前。
他的双手轻轻捧在她的双颊,那种感觉,她感觉到一如既往得熟悉。
“我爱你。”他说。
“你从来不是什么灾星。”
他抱紧她,轻缓的话语落在她耳边。
你是我至死都渴望拥有的爱人。
第64章 Nacht 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再回京城。
却盏的父母白兮缦和却朔早早在机场等人。
见却盏从出口出来了, 白女士看到女儿快步迎了上去,紧紧抱住她,“傻孩子, 你怎么这么傻啊……”
女人带着泣声的埋怨和指责,隔透心跳渗入她的胸腔, “……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盏盏, 你让我和你爸爸怎么办……”
“对不起,妈妈……”
瞒着所有人, 却盏自己跑到了爱尔兰。
在那里,她欲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来以作弥补与亏欠, 这大概, 是她二十六年来做的最冲动,最不理性的决定。
她一向把生和死看得很重要。
但那时候,她真的承受不住了。
几乎所有的痛苦都压在她身上, 似乎掐断了她后退的路……
手腕处的道道疤痕错乱分布,长短交织不一的新旧伤口纵横交替着,是她情绪紊乱时,用刀子一遍遍划破的,有的伤口甚至并未长出新的愈合,又再次被刀尖刺伤。
谢弦深垂眸, 指腹轻轻拂在那些伤口上,心绪复杂辗转。
却盏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身上的这些伤口,她担心他会嘲弄她, 觉得她小孩子意气用事,更多的心情则是……想在他面前把自己不堪的一面遮掩得严严实实。
他喜欢的却盏,不该是这样狼狈到一心求死的样子。
手腕处的触感很轻, 他指腹触碰在她腕间的温度,就像是在她心上拧了一道不轻不重的劲。
受不住,却盏收回手。
“你怕疼……”
之前,腿上的一点小伤口流了血,虽然说着不疼,但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她眼尾蓄积的泪花儿就像莹润透亮的珍珠似的。
却盏低眼,她也知道自己怕疼,只是,那时的自己已经麻木到感受不到什么了。
微提唇笑了笑,口吻佯装轻松,“……你怎么找到我的呀。”
“我说心有灵犀,盏盏信吗?”
“……”
之前就是拿‘心有灵犀’这四个字诓她。
却盏小声咕哝了句骗人。
这段时间,他可算是见到她笑一次了,那尖尖的小虎牙隐隐显出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
视线偏移,谢弦深让却盏看她房间里的那面拍立得墙。
是她在各地旅游拍下来的风景,中间那几张莫赫悬崖的照片,是在剑桥读研时期去过这里的朋友给她的,她没去过,也很想去。
“当时看到这些照片,我其实在想你会不会在那里。”谢弦深只是跟着主观带给他的直觉找到她,“也想过,如果……”
如果,她真的不在爱尔兰,真的找不到她……会怎么办。
却盏失踪的这些天,谢弦深只想快点找到她,握住她的手,想开口说话,却听到却盏说:“谢弦深,我想去一个地方。”
离开京城有段时日,再回到墓园,外婆墓碑上的叶子叠了一片又一片。
掌心拨掉那些落叶,却盏将外婆最喜欢的西府海棠带了过来,轻轻放在墓碑前,“……外婆。”
墓碑前,叶女士的照片失去色彩,黑白两道。
她抬手,指尖轻轻拂了拂照片中外婆的脸颊,冷冰冰的。
昨天下过一记雨,夏季的雨水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灰沉的天捎来片片凉风,冷冽的温度伏在手背上,却盏心口倏地掠过微冷寒意。
也在这时,一只翩跹着双翼的海蓝蝴蝶仿佛落花般驻停她的手背上。
风又起了,稍微变大了些,但蝴蝶像是认准她似的,一动不动,时不时扇动翅膀,就好像在和她对话一般。
有的事情科学解释不了。
那就把它当作是爱吧。
外婆化成蝴蝶来找她了,却盏控制不住情绪,眸中含着泪笑了笑,“外婆,您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啊。”
那蝴蝶依旧扇了扇翅膀,沿着她的指骨走向手腕伤疤处。
当下的瞬间,却盏几乎绷不住了,外婆在关心她的伤口,在“怪”她没有把自己照顾好,让自己受了伤。
她可是她捧在心尖上的盏盏啊。
“外婆……您怪我吗……”
倏尔,那只透亮花纹的海蓝蝴蝶飞到她鼻尖,扑动的蝴蝶双翼宛如浮羽轻轻扫了扫,似是在回复她的话。
再之后,蝴蝶飞走了。
却盏望着蝴蝶飞走的方向久久未能回神,是谢弦深牵住她的手。
“外婆不会怪你的,她很爱很爱你。”
-
人生的二十六年,却盏是绝对的自由主义者,不信命,不拜佛。
就连选择联姻对象时,所谓的命运让她选择孟撷,她忤逆顺从,选择了谢弦深。
在谢弦深出事昏迷之后的那段时间,却盏不知道该为他做什么,借助人脉联系知名专家为谢弦深医愈伤情,也为他寺庙祈福。
祈愿请神,心诚则灵。
那日,却盏跪在神尊佛像前一天一夜,双手合十虔拜。
她只希望他能平安渡过灾难,他的命,是为了救她而伤的,也是离开京城之前,她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但是却盏不知道,谢弦深同样为她在这座寺庙祈了福。
他与她一样,都不信神。
幼年时,谢老爷子带他到寺庙祈福,那编织的蒲团,他一次也没跪过,面前神佛金像巍然,但他像是什么都不怕,只是持香,站身,与那神佛对视间的眉眼都冷淡。
后来,老爷子带他们兄妹四个来跪拜,他依旧如此。
小小的谢听看到大哥就那样站着,跪拜之后问大哥,他不拜神,怎么化算命先生卜卦的那场劫呢。
他只说,就算是神也没什么用。
可得知却盏失踪,寻了满城都找不到她的时候,他终是来了这寺庙。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可以帮他,为了她,他愿意选择相信神。
寺庙黑瓦红柱,案台檀香幽幽缭绕,庙外高亭里,木杵敲撞的钟鸣延绵沉长。
在那座庄肃而凛然的神佛金像前,以往高傲清正的男人于那日为她折腰,弯膝下跪。
“神佛在上,吾辈力所不及,愿以虔诚之心请佛解难。”
“我妻却盏失迹于京城,日夜难寻身影,不知其是否无恙,今日特向神灵诉说心愿。”
“寿命,财富,名利,权势,如以作交换,我自甘奉与一切,只求神明庇佑我妻却盏平安无事,一世安然。”
神佛悲悯,怜爱众生。
谢弦深信了。
道诉心愿之后,他静静凝望着那神佛,忆起老爷子跟他讲过心诚则灵,他双手半撑在地面,弯脊折骨,重叩三拜表以诚心。
冰冷雨天中,亦跪一天一夜。
他们是为彼此双向奔赴的,为对方相互祈愿的红绳仍挂在庙中那颗槐树下。
风一吹,满院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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