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十月仲秋。
都说时间是可以治愈一切的良药,会抚平任何伤痛,这句话,却盏并不认为是完全正确的。
她会加一个前提,是谢弦深。
曾经,因为亲人和爱宠的离开让她陷入无尽的黑暗,而在那处满是黑暗而看不到光亮的地方,她看到他向她走来了。
说到底,她所认识的谢弦深从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但是,她偶尔会见到他的温柔。
与火场、跳崖经历的生死离别相比,在这之后的却盏,和以前明媚张扬、恃美行凶的却盏多少发生些变化。
她开始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以前,她可是有什么说什么,让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
经历过那些苦痛之后,她原本长在身体上的刺好像都被剪掉。
而这三个月里,她身上的这些刺又慢慢长回来了,他在慢慢地把她养好。
比如——
某天的晚上,却盏在家里和Nacht在客厅玩。
自从失去Tag和Revival两个小玩伴之后,Nacht变得越来越黏她了,小家伙有时候能感觉到妈妈不太开心,就跟妈妈撒娇,毛茸茸的一个黑团子在妈妈手心蹭来蹭去。
“调皮鬼。”
却盏小声地“数落”了Nacht一通,Nacht听不懂,打滚儿撒娇不带变的,活脱脱的人间萌物。
“太太,尝尝我新研究的甜品。”烤箱里刚出炉的焦糖布蕾被田姨端过来,“听先生说太太喜欢这个,我就尝试着做了下。”
田姨按照先生的吩咐为太太准备新的甜品菜系,今日的法式焦糖布蕾就是新甜品其一。
“盏盏。”
谢弦深也在这时回来了。
田姨也不多做打扰,到了下班的点,打过招呼便先行离开。
焦糖布蕾甜郁的香气飘绕整个客厅,却盏小心端出一杯让谢弦深先尝尝味道,他漫不经意地笑,“怎么,想让我试毒?”
突然的回忆直直刺入脑海里。
她第一次下厨做苹果热橙汤,忘了放冰糖,酸得不行。
“……你又阴阳我。”却盏微微鼓腮。
谢弦深本不怎么爱吃甜的东西,这些甜品也都是他吩咐田姨为她做的,他说,她先吃,第一口好吃的要留给太太。
好吧。
却盏接受,先吃一点试了试甜品味道,战术性停顿。
“怎么样?”他问。
却盏没说话,要说真实感受,其实这道甜品没那么甜,田姨可能没有放太多糖,口感是不错,但少了甜味。
所以,还是有些欠佳。
不禁让却盏想到她回国那天,叶女士包饺子也是忘了放调味。
饺子没有放盐,吃下去没有味道。
“……好吃。”她轻轻点头,眸底的情绪一闪而过。
谢弦深还是看到了,判断她的评价是否真实,因为他太了解她。
“撒谎。”
“……”
“没有。”
却盏在嘴硬,薄纤的睫毛低下去掩住她的浅茶瞳色,说过的两个字不知是强调,抑或是不自觉又重复一遍,“没有。”
“你试试嘛……”
“却盏。”谢弦深叫了她的名字,声音微沉:“你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尽管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也不必委屈自己。”
她变得“小心翼翼”了,自身情绪也不如以往分明,似是清水一样的淡。
“这段时间,我很少见你生气。”他轻音说:“盏盏,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表达出来。”
“你不用迁就任何人。”
以前的却盏那么自信大方,那样的样子,才是真实的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
“是不是我说的太重了?”她在他面前低着颈,他以为吓到她了,“是我不好……”
“没有。”
却盏倏地打断他,清润眸子抬起对上他的眼睛,她有些犹豫,但辗转过后轻轻道出自己的诉求,“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她就是想到小老太太了,想被人抱在怀里,最好,他可以慢慢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只有这一个要求吗?”谢弦深反问。
将她抱在怀里,他求之不得,但又不满足地追问,胸腔隐隐轻颤的笑意像是拨动的弦,她不由自主抬头,对视间,他稍侧头,逗小孩儿似的看着她,只是看她的眼神就不怀好意。
“我还想亲你呢。”
……唔。
话也不怀好意。
他低颈的那刻,她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吻在了他的唇。
第65章 Nacht 肩膀的水珠子掉下来。
他说, 他想亲她,那她……满足一下吧。
却盏在吻他的时候偷偷笑了下。
心里想着不管谢弦深看没看见,她就亲了, 能怎么样。
她这样主动亲他的次数可不多见,在他怀里倾身, 她满身的清淡花香像是引子紧紧缠缚他。
谢弦深抬手, 掌心揽住却盏的腰摁往自己怀里, 另只手掐抬住她的下颌,这样以能更好角度地亲她, 薄唇一下一下地在她唇间轻轻碾磨,但耐不住她太会勾引, 他进一分, 她就退两分。
亲到空气里的暧昧和旖旎仍在缱绻,温度都升热,却盏忽然退身, 说不亲了。
“你说得不算。”
他强势霸道的态度指望不了能改,没在这里摁着她做就不错了。
却盏后倾身子靠在流理台边缘,腰间承受不住身前他压下来的力会更仰着脊骨,乌顺的长直黑发也坠下来,发尖碰到理台,她也抬了手, 胳膊交叠勾住了他的脖颈迎合那道吻。
只是,吻着吻着……
心底忽生的酸涩感猛然间席卷胸腔,像在她心脏扎针似的发疼。
“哭什么。”
湿吻分开的间隔, 谢弦深感觉到侧脸漫过轻微的湿润,他知道却盏又哭了,一如在婚礼现场, 他吻去她的眼泪。
“这样就很好。”
他很有耐心,就像是教什么都不会的小宝宝刚开始学会走路,“有什么想表达的情绪,就表达出来。”
哭,还是笑,都行,只要她是自己。
“谢弦深。”却盏低肩,额头抵在他侧颈闭上眼睛,“……如果,我可以早点爱上你就好了。”
“你爱上我,任何时候都不算晚。”他说。
在他对她动心的时候,他也只想让她爱上他。
爱情这件事不分前后,更不分对错,她不用对他道歉。
“嗬……”
却盏惊眸,讶异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这才看到他喉结轻地上下动了动,低声,有意拖长着音调,声音哪上得了台面,很容易让她浮想联翩。
“你干嘛。”她都惊了。
“刚才亲你亲得急,喘一声不行?”他倒是有理有据。
他骨子里还是个变态,明晃晃的勾引!
谢弦深是逗她的,见她的眼泪滚了一颗又一颗,想看她笑,抬起胳膊架着她把人抱在流理台,让她坐着,他双臂撑在她大腿两侧,也倾低身子。
看向她时,黑沉的眸子里生出些许温和,“这么说起来,盏盏还说过不会爱上我。”
鼻尖碰了碰她的,碰她的那一下不是一点即离,而是有意勾引,“还不是爱上了。”
你说话不算话呢。
却盏的理解能力将他的这句话翻译。
要跟她理论是吧,却盏装模作样地双臂抱胸,抿直唇线,假意瞪着他,“谢弦深,你好得意呢。”
话转,“好,那我不爱你了,你找别的女人好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下颌就被他不轻不重地掐了道,让他们对视。
尽管是一句不爱他的玩笑话,他也不允许她说。
却盏没反应过来,她的唇就被他亲了一下,“说爱我。”
她忍笑,“不。”
又被亲一下,这次比上次亲得更重,他也笑,“宝贝,说爱我。”
却盏招架不了他亲她,把“罪名”都抛给了他,“谢弦深,你别动手动脚……”
及时制止他不安分的手,腰侧是她受不太住容易敏感的位置,假意一本正经地跟他讲道理,“……很痒啊。”
“不。”
学着她的口吻和语气,他好整以暇地也跟她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