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手机点开两人聊天框转账,却盏气定神闲,“谢先生开个价,转多少合适?”
谢弦深抬高手腕,掌心握着她的腕也被抬高,他示意她看,“你把我弄伤了,不管猫狗,然后想一走了之?”
这他妈算什么伤!
却盏气笑了,挑衅语气反问:“这么娇气啊谢先生?”
话止,她利落挣开他握着她腕子的力气,另只手折到脑后抽出挽髻的簪,动作间,丝缕微风被带动,长柔乌发瞬时脱离细簪锁缚如瀑般铺在后背。
等他回过神,颈侧已然抵有一道阻碍呼吸的钝重刺感。
她清眸抬起,瞳底温度越冷,她控制的那道力越沉,越重,细簪的尖端不偏不倚正中他脖颈的动脉点。
是他教她的。
“你说的那个,不叫伤。”
他颈侧的经脉纹路清晰易见,却盏反手持簪,一路沿下,尖端滑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刻了红,对比其余冷白,太过显眼,像在骨子里种了根血针。
“如果我真用刀在这划个伤口,流血了。”却盏身子前倾几寸,同他附耳:“这才叫伤。”
“那谢太太刺狠点儿。”
谢弦深圈住她的腕带着那细簪再度向下压,黑眸沉冷锐利,掠取她,“要伤得够重,你才能跑不了。”
拿自己的命想困住她?他够疯的。
却盏只是表面做动作,下手当然不来真的,反抽走手腕,条件也不讲了,要转账的念头也收回,“反正我今晚不回去。你既然狠得了心,就让三个小家伙饿着吧。”
她说,她今晚不回去。
不回去,去哪儿?
找孟家那两兄弟?
他侃声,想都别想。
却盏欲要走人,不料一通电话打断她的彻夜疯狂计划。
外婆打过来电话,“盏盏,你在哪儿呀,有时间吗?”
却盏回复说自己刚要出去,问外婆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叶女士得知她有时间,温婉笑了笑:“我在婚纱店呢。刚刚看到一款特别漂亮的婚纱,觉得非常适合你,想看你试穿一下。”
“你穿上一定很漂亮。”
发布会刚结束就开始选婚纱了……
小老太太已经下了令,却盏没有反驳的理,答应说好,现在就过去。
顿了顿,叶女士补充:“叫上弦深,你们一起过来。”
第31章 Nacht 掌心摁在她肋骨的位置。……
挂断电话, 却盏无意识地用指尖点了点细簪尖端。
……只是试个婚纱,怎么还要谢弦深过去。
然而外婆的话,她不能不听。
“外婆说什么了?”在却盏接电话的时候,谢弦深看到了手机的备注显示, 问她。
却盏脑回路一转, 避开了正面回复:“发布会
结束你还要上班吧?赶快去, 别耽误时间。外婆没什么大事,我自己去看她就行。”
两个月的相处,饶是再不了解一个人,同住一幢屋檐下,谢弦深不可能不知道却盏心里的那点小心思。
平时怼他刺得不行, 她越是这么说,就越要藏些什么。
“外婆, 您刚打电话……”
却盏说完正要走, 哪知谢弦深先发制人已经给外婆打电话了。
她伸手要抢他的手机, 奈何他故意的目的性张露,稍侧开身, 她的完美突袭扑了空。
谢弦深没给外婆打电话, 持有手机的那只手提到半空中扬了扬, 指腹轻点屏幕,界面还停在锁屏上。
却盏上当了,当即一账一算,“你耍我?”
“你不说什么事情,这个电话会真的打出去。”她因动作弄乱的头发跑到了脸侧、肩侧,他看着,此刻的她的确很像一只炸毛的猫,“是有什么事情我不能知道?”
选婚纱的事, 却盏想的是和外婆一起,她们祖孙说话聊天不用顾忌什么,身边跟了一个男人,还是谢弦深,要演戏。
“试婚纱。”
却盏没什么表情地说:“外婆说你跟着过来。”
“如果你有其他的事情安排,没关系,我跟外婆说声……”
“有时间。”
“……”
却盏不再坚持了,谢弦深跟着去就去,大不了再演一场戏。
“就这么过去?”他突然问。
“?”
却盏转身,不明白谢弦深的话里意思。
只见男人走过来,步子站定在她面前,抬手,骨感分明的长指挑了缕她的长发。她又嗅到他身上浅冽的檀木味道,距离越近,那气息越浓,悄然无声般收紧她的呼吸。
听到他开口:“头发有点乱。就这么过去,外婆会以为我欺负你了。”
他前半句是阐述事实,后半句……在事实里糅杂了意味不明的假设。
而对却盏来说,他指在重提她“诬陷”他凶她那次一样,和挑衅没什么区别。
“不用谢先生提醒,我会跟外婆亲自告状。”他倒是给她提了一条可以告状的渠道。
到婚纱店,却盏的头发和发布会那时候完全两个样子。
她在车内的后视镜看到自己头发炸毛的模样,本来还要告状,自己受不了整理好了。
坠着流苏的细簪回到原位。
“外婆。”
在贵宾区休息处远远瞧见外婆,却盏踩着碎步小跑到小老太太身边,“我来啦。路上有点堵车,等久了吗?”
叶女士摇头说不久,问弦深没跟你一起来吗,却盏看了看后边示意,人在那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觉得,小老太太偏向谢弦深。
婚纱店内的店员为几人分别倒了水,各式甜点蛋糕的下午茶,服务满级。
店员问:“这位小姐是新娘吗?”
“对,我的外孙女。”随后,叶女士对却盏说:“盏盏,你先看看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婚纱,等你挑好,再看看我帮你挑的那件。”
婚纱类型太多,直身、齐地、珠绣、抹胸、鱼尾……各式类型的每种款式都让却盏看得眼花缭乱。
脑子又发晕了,像回到学生时代读满试卷天花乱坠的题。
本质而言,她没有对婚纱这个词在心里拟定具体释义,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踏入爱情,所以,这场婚礼,她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唯一的要求也只是,足够盛大。
豪门出身,即使是联姻,必然也要三书六聘、明媒正娶,这才对得上她却家独女的身份。
“这边的几款类型,帮我介绍一下吧。”却盏道。
她点的那几款类型都是婚纱中的极奢高定品牌,每一件价位不低九位数,店员闻声尽职尽责来为却盏介绍各款婚纱的设计、面料的独具匠心,以及设计师最初设计各款婚纱的初衷和寓意。
那边,却盏在选。
这边,叶女士走来和谢弦深说话,静慈的眼神看向正在选婚纱的却盏,慢言道:“弦深,我这个外孙是有些小性子,但她呀,有可爱的时候,也有……脆弱的时候。”
“前几天,盏盏一大早上到家里找到我,跑过来抱着我就哭,声俱泪下的,眼睛都哭出大片的红。当时,我还以为你欺负她了,后来才知道事情经过。”
叶簪琳回想前几天,她刚要浇花儿,却盏一进门就紧紧抱住了她,眼睛里的泪花不停打着转,像遇到了天大的委屈事。
她虽然笑着念她撒娇又黏人,可心里比谁都难受。
“她表面看似很坚强,其实有点爱哭。”
是挺爱哭的。
这两个月,他看她哭过好多次了。
最初认识却盏,他以为她百毒不侵、铿锵顽韧,热烈鲜活的生命力铮铮昂扬绽放,是亘古荒芜中挺脊生长的花。
但,花也会落泪。
他见过她的脆弱,纤薄的身骨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哭腔隐忍,颤抖着。
见过她的可爱,穿着他的西装外套站在镜子前,模仿他的语气和口吻,叉着腰说要气死他,找他算账。
也见过她持.枪,不该饶的理,睚眦必报。
那么大的人了,还要抱着阿贝贝睡觉,而且,阿贝贝还那么丑,长长的一条毛绒绒,也不知道她怎么选中的它。
人长得那么漂亮,字却和她的阿贝贝一样丑。
一说这个,她就不高兴,炸毛的次数越来越多。
除此以外,他也见过她的细心,她帮他处理后背抓伤;她的善意,明明自己对橙子过敏,却第一次下厨……
恍然,他已经见过她这么多面了。
“弦深。”
叶女士目光移向他,说要求也可以,说心愿也不为过,“不久之后便是你们的婚礼了,那天,别让盏盏哭,好吗?”
谢弦深沉思,眸光定在却盏身上。
她在和店员讲话。
店员说到关于婚纱的设计和初衷,象征的寓意是何,却盏认真地听,平和的神色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笑。